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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223)

木梓衿紧紧拉住他的手,发觉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指尖冰凉。他握剑的手微微倾斜,身体的重量也随之歪斜。木梓衿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他稳在马上。

明月惨淡,刀光剑影,身后虎狼紧追不舍。

钢针上的毒慢慢地扩散,木梓衿的意识慢慢涣散,眼前的景色模糊叠影,混沌一片。

她强行勒住马缰,手心之中摩擦的灼热让她残留最后一分意识。天上一轮明月惨淡,稀疏树林鬼影峭楞嶙峋,她勉力辨别了方向,这才发现身下这匹马竟是在惊慌之中胡乱奔逃了,此时竟不是往南,而是向西。

宁无忧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也越来越虚浮,大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她死死的咬着唇,将自己的身体伏低,降低重心。

“王爷,”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慢慢抬起手来,握住她抓住缰绳的手,触手湿溺润滑,淡淡的血腥气在鼻息间弥散。她心头一骇,“王爷,你受伤了?”

他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只是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她忍不住泪涌酸涩灼热。

身后再次传来马蹄追击之声,马蹄杂沓纷呈,听声音竟是人数众多。木梓衿毫无目的地驾着马往前跑,终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们在前面!主子有令,抓住他们,格杀勿论!”

声音一落,身后利箭破空“嗖嗖”之声再次传来,木梓衿的心悬在了生死边缘。这片小小的树林马上就要跑到尽头,再也没有掩饰的地方,前方月光之下,一片白光奔涌湍急,震耳欲聋的水声滔滔不绝!

前方竟是瀑布悬崖!

死灰般的绝望悠然而生,她微微地摇头,“王爷……我……啊!”

身下的马突然扑面栽倒,马惨叫嘶鸣一声,木梓衿瞬间从马背上俯冲了下去。

背后的宁无忧瞬间将她死死抱紧,按进怀中,借着巨大的冲力,两人在满地凹凸尖锐泥石的地面翻滚,宁无忧带着她顺势滚入水面草丛,湿软的泥地带来缓冲,再加上宁无忧的保护,木梓衿只是觉得身上被水边带锯齿的草叶割裂刺痛,却并没有受伤。

她睁开眼,想要起身,但宁无忧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动弹。耳畔是巨大的水声,稍有不慎便会落水。那匹马被人袭击,伤了后退,此时拖着流血的腿慢慢站起身,哀鸣几声,没发现主人,竟仓皇无措的向着前方接着逃亡。

她伸手抱住宁无忧,眼见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月光幽幽,杂乱戚戚芳草之中,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宁无忧,他的头贴着她的胸口,脸上纵横着细浅的伤口,应是被草叶上的锯齿划伤。他手中还握着那柄长剑,她立刻顺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握住剑柄,若是那些人追了上来,大不了,她一个人出去和他们拼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决然,宁无忧竟缓缓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来,那双深沉凝渊般的眸此时迷蒙又幽冷,他抬手,指了指水面。

她怔了怔,“下水?”

他闭上眼,点点头。

此时正值夏季,水草丰盛,那水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有多湍急,可是情势太过紧急,她来不及多想,抱住他往水面滚了滚,在即将坠入水面时,他突然拿过她手中的剑,一剑刺入水边的泥石之中。

两人的身躯恰巧挂在水面上。他单手抱住她,借着岸边丰盛纠结的草藤挂住身躯。她立刻伸手抓住坡上那些纠结生长的藤蔓,脚也勾住几条纠缠的水草,整个身躯挂在了水面上。

紧追而来的人在岸边停留了片刻,顺着马蹄印追走了,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木梓衿才松了一口气。

她借着月色看着宁无忧,他的脸色已经惨白,毫无血色,胸膛之上一大片鲜血染红了月白锦袍,诡异又妖艳。她心头狠狠地一抽,抓住水草藤蔓立刻爬上岸,再竭尽全力把宁无忧拉了上来。

两人坐在水草之间,他倒在她怀中,头轻轻地放在她肩膀。她捧住他的脸,再探了探他的脉搏。

他内体的毒比她深许多,再加上受伤,能强撑到此时,不知耗尽了多少精力。

“王爷……”她将他缓缓地放在地上,撕开他胸前的衣襟,靠近查看他胸前的伤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创口,呈“十”字菱形,伤口深,且似乎血肉模糊。她伸手轻轻地按了按,他全身一僵,痉挛地颤了颤。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睁开了双眼,“梓衿,那是箭头,箭头,入体,你必须,想办法,将暗器拿出来。”

“什么?”她惊痛地看着他,触电一般将手从他胸膛之上缩回来。

那胸膛之上,三处伤口,估计其中的箭头已入骨,她……该怎么取?

“你不是,仵作吗?”他勾唇一笑,苍白的唇色染上血腥,竟妩媚潋滟,“连尸体都能解剖,怎么……不能为我拿出……”

她泪眼模糊,从未觉得如此害怕恐慌过,仿佛只要一个眨眼,她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依靠……她感受着他胸膛淡然的温度,无措又害怕,“王爷,我……我怕……”

“怕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这……这是刚才所中的袖箭,这种袖箭,箭头有倒刺……箭入肉骨,便很难拔出……我只好将箭折断,留了箭头,否则,会碍事……”

会碍事,会碍着刚才抱她翻滚,无法保护好她。

是什么人,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武器。

她将他抱住,四处环顾,取出体内箭头何其困难复杂,这里根本就不安全,必须换一个地方。

她扶着他站起身,拿过他手中的长剑作为拐杖,又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看来那行人是往上游追去了。她微微犹豫了半晌,带着他重新回树林之中。

树林之中有草木也树木掩映,比较好藏身,却树林复杂,就算被搜捕,也不易被发现。

“顺着水声走……”宁无忧轻声提醒道。

她点点头,进入树林之中,听到水声,带着他走过去,果然看见一条浅浅的小溪流,她按照他的意思,沿着溪流往上游走,终于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水草丰盛,地势平坦,她立刻将他放在地上,解了他的衣服,将他整个上身露出来,再一次查看他的伤势。

她还是第一次看一个活人而且是活着的男人的胸膛,伸手摸了摸,触手温润柔韧,那种鲜活的触感与尸体的触觉完全不同。她忍不住脸微微发烫。血色在他胸膛之上蔓延,月光映照下,他的脸苍白如纸,身上的血色与伤口触目惊心。

她撕了身上的衣襟,沾了水,快速回来,为他擦干净身上的血,慢慢露出那伤口的形状。

那钢针上的毒明显是迷药,她此时头脑混沌,意识模糊,也无力为他处理伤口,连拿手绢的手都在颤抖。

她在身上摸了摸,还好,习惯了当仵作,身上总带着一柄小刀和剪子。

她再探了探他的脉搏,自知自己不能在现在为他取出身体之中的箭头,必须等自己体内的毒散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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