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微微一愣,些许明白过来,这肖总管也许是来找她的。当下立刻行礼:“见过肖总管。”
“不敢不敢。”肖总管立即还礼,“红线姑娘是楚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儿,奴婢怎么当得起红线姑娘的礼。何况,红线姑娘久名在外,着实让奴婢佩服得紧。”
木梓衿询问探究地看了宁无忧一眼,宁无忧不过淡淡一笑,“肖总管,皇上有什么话让你转告?”
肖总管立刻看向木梓衿,说道:“奴婢来向红线姑娘传皇上口谕,”他正色,一字一顿说道:“皇上口谕,让红线姑娘协助顾将军及大理寺查办宋统领暴毙一事。”
说完,他又换了一副笑脸,“王爷,红线姑娘,奴婢的话带到了,奴婢还得回宫去伺候皇上,这就告退了。”
“等等。”木梓衿叫住他,“肖总管,为什么皇上会让我协助查理此案?”
肖总管愣了愣,看宁无忧的脸色,似乎并不反对木梓衿询问,便立刻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奴婢只知道,顾将军进宫与皇上说明宋统领的事情之后,便让奴婢进了殿,交代奴婢传话,让红线姑娘协助查办。”
木梓衿蹙了蹙眉,心底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查办这个案子,忧的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和隐秘。
她蹙眉,又问道:“是否是顾将军的提议?”
“这个……奴婢不知。”肖总管摇头,“当时奴婢在外殿伺候,并不清楚皇上和顾将军的谈话。”
“我知道了,多谢肖总管。”木梓衿欠身对肖总管福了福。
木梓衿轻轻地咬唇,看向宁无忧,“王爷觉得,这事情有什么蹊跷?”
宁无忧不过冷冷地勾了勾唇,眼眸之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若这是顾明朗的意思,那么,他一来是想让你破了此案,好让他尽快给皇上和御林军一个交代。二来……”他顿了顿,抬眸紧紧地看着她。
她只觉得他那一眼如冰冷的钩子一般,盯得她后脊梁有些发冷,微微退了退,小心翼翼地问道:“二来怎么样?”
他冷笑,起身,目光看向庭院,庭院之中幽雅深远,清致宁静,间或从树梢之上传来几声鸟啼,声音珠圆玉润,婉转悦耳。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管顾明朗到底是何目的,本王只提醒你,离顾明朗远一些,离顾家人也远一些!”
“……是。”她踟蹰疑惑,依旧顺着他的意思应声。
只是她刚刚答应了宁无忧,便接到顾明朗的邀请。传话的人是王府的管家,当时木梓衿也正在房间之中拿出自己的手札记录东西,很是庆幸这个话没让宁无忧听到。
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顾明朗相约的地方。京城之内,渭河从西南至东北蜿蜒而过,河中画舫游船,犹如水上重楼,河岸勾栏酒肆,琳琅满目。河畔杨柳青青,映红锦簇。
她想不通为什么顾明朗会约她在这个地方见面。这里离王府又有些远,出门之前,便骑了那匹小红马过来。
到达之后,远远地看见顾明朗坐在河边一处柳树下,树下一家小吃摊子,摊子之上,阵阵白烟冒着响起。此时正值黄昏,月上柳稍,河畔灯光次第亮起,水声灯影,潋滟徜徉。
她下了马,走向顾明朗,将小红马拴在柳树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顾明朗一看见她,沉吟的脸色似乎微微放松,双眼也亮了起来,将小二刚端上的一碗汤饼放在桌上,说道:“坐下来,先吃点东西。”
她坐到他的对面,看了看他,开门见山,问道:“将军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他朗声一笑,“非得要有事才能叫你?”
她一梗,也笑了笑,“将军相邀,我又怎么敢拒绝?只是,我猜,将军约我来这里,也多半是因为宋统领,或者顾小少爷的事情吧?”
“小二,”顾明朗转头看向在灶台边忙活的小二,说道:“在我碗里多加几块牛肉和一个鸡蛋。”
“好嘞!”小二应声答道。
木梓衿有些气馁,慢慢地拿着筷子吃汤饼,不得不说,这处夜景不错。看惯了京城夜市的繁华和旖旎,偶尔看看这风情柔美的河畔风光也不错。傍晚出来散步的人很多,三三两两,来来往往。河畔之上的小摊贩也多了起来,每个摊贩都买吃的,各有特色,而且,神奇的是,每种小吃只卖一文钱。
小二将顾明朗那碗汤饼端了上来,果然多了些牛肉和一个鸡蛋,分量很大。顾明朗二话不说,趁热吃了一大口。
爽快的吃下去之后,他才说道:“真是怀念在西北的日子,大声说话痛快杀敌,还能大口吃肉,不像如今,在这京城之中,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小心,一句话出口,说不定就会大祸临头。”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不请命去西北?”她问道。
“谈何容易?”顾明朗苦涩地笑了笑,“若是我回西北,西北军百万大军的兵权回到我手里,朝堂之上的人会放心吗?何况,如今边关战事并不吃紧,就算我去了,也不过零星地小打小闹而已。”
听他语气,似乎充满了自嘲。
☆、彩舟云淡
彩舟云淡,渭河河畔,灯火重楼,画舫玉宇。
潺潺河流桨声灯影,倒影河岸绰约灯影,美得如仙境一般。而河岸之上的小摊贩,却给这仙境般的图画增添了人情味和生活味。
木梓衿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没有其他女人那般细腻的感情,所以对于顾明朗一笑而过的自嘲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出言安慰。此时吸引她的,反倒是岸边熟悉的烤梨香味。
大成的人喜欢吃水果,尤其到了夏秋季节,水果更是廉价,许多人家坊内都会种果树,而最多的果树便是梨树。梨并不是什么精贵的水果,普通人家也吃得起,平时没等熟透就摘下来,放进地窖里,留着冬天再吃。若是没吃完的,便拿到火上烤了。
不知为何,此时这画卷之上的人情味,却让木梓衿一时心头感集。
入京之后,住的是华屋琼楼,吃的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总少了几分家常。而与宁无忧一同,出则马车轿撵,入则软垫席居。如今来到这渭河之畔,倒突然有种返璞归真、回到家门的熟悉感。
“怎么了?”顾明朗见她一直盯着不远处一个摊贩之上的老婆婆烤梨,问道:“你想吃烤梨?”
“没有。”她低头拿起筷子吃汤饼,“只是闻到烤梨的味道,突然想起了我爹……”她一时感慨,说出口时,才发觉不对,想要噤声已经来不及了。
“家父?”顾明朗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和好奇,“你说你是苏州人,不知家父在苏州是做和营生的?”
她不过笑了笑,淡然地说道:“自然是仵作,我这身绝学,可都是家父所传。”
“是吗?”他赞叹道:“那家父把你教的不错,青出于蓝。”
“多谢。”她蹙眉,低头盯着自己的碗,不想和他多谈这个话题,却又听他问道:“楚王殿下,是三四年前才到苏州的,那么你也是在那时遇见的楚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