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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给本座退下!(10)+番外

次日,辟雍殿。

国师大人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总感觉那只臭咸鱼好像出事了。

“来人!那只咸鱼呢?”

“回君上,今日李姑娘发了高烧,还在休息。”

“高烧?她昨夜去哪了?”

“海边。”

“她去海边干嘛?”难不成,想不开又去跳海?

“烤……烤鱼……”

国师脸阴沉了下去。不对,这只臭咸鱼好像出事了。他觉得胸闷得难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身体间像是隐隐有了某种牵连,他像是能感受到她濒临死亡的痛楚。

很快,李羡鱼便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过来。

“国师……大大……”李羡鱼有气无力,直翻白眼,整个身子烧得滚烫。

“你怎么了?”国师冷瞥她一眼,怒将满腔恨意深藏于心。珠珠!仇人近在眼前,我却不能手刃她为你报仇!

“嗓子疼。”李羡鱼病怏怏道,“可能……扁桃体发炎了,我吃几颗六味地黄丸就可以了。”

咦?治肾亏,不含糖?

“不对,是众生丸,说错了。”李羡鱼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像刀割过似地疼,一下子疼得扒拉直掉泪。

国师面色怜悯地看着她,眼神中似带着淡淡的关切,然而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内心癫狂的欣喜:哈哈,你也有今日!

“追月呢?”他敛了神色,开口问道。

“追月大人今日有事,出岛了。”近侍官惊蛰恭顺答道。

国师略有嫌弃地看了李羡鱼一眼,伸出一只白袍垂地的玉手来。

宫人会意,将担架抬至空中,又迅速搬来高凳与腕枕等物,将李羡鱼的爪子放至腕枕上。

国师却不动作了,玉指轻指了一下李羡鱼的手腕。寻花会意,掏出怀中的真丝手帕轻覆在李羡鱼腕上。

李羡鱼瞄了一眼,知道土著们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这样盖着真的不会影响诊脉效果吗?她惨声沙哑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急病不讳医。”

寻花轻咳了一声,“李姑娘,我们是怕你玷污了君上。”

李羡鱼:哦。

国师大人摇了摇头,微微别过脸,探出修长白皙的三指为她把脉,片刻后,收回了手,俯视着李羡鱼,冷道:“啊——”

“啊?”

“啊——”

“可爱的蓝精灵,他们苦逼又聪明,他们加班到天明……咳咳咳……”

“本座,”国师咬牙,“叫你张嘴。”

寻花看不下去了,“李姑娘,张嘴,君上给你看下嗓子。”

“啊!”李羡鱼连忙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刻,国师本能地以袖遮眼,默了一阵,他终是放下了袖子,医者父母心。

“准备镊子。”不过看了一眼,她便淡淡吩咐了下去。

“什么?要动手术吗?”李羡鱼一听震惊了,“手术成功机率有多少?”

片刻后,镊子夹出了一根半寸长的粗鱼骨。

寻花有些难以置信,“李姑娘,你吃鱼都不吐骨头的吗?”

“这么小的骨头,直接嚼就行了!我爹可是卖鱼的!”李羡鱼怒道!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回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难怪说吃素能够长命,那些吃素的人根本就不会被鱼骨鸡骨噎死!

“你怕苦吗?”国师柔声问道,正执笔写着药方的玉手停了下来。

“嗯,”李羡鱼连连点头,难得地神色认真了一回,“我不能吃苦的,一点点都不能吃,我的药一定要加很多很多糖才行。”

“嗯。”国师微笑点头,面容恬静。

李羡鱼侧目,看着他完美的侧颜,他的面容纯净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她心中不禁有些动容,国师真是细心之人,还会考虑这个,想来会帮她将药方换成不苦之物吧。

国师下笔,坚定之心力透纸背,将药方上的甘草二钱划去,换成黄莲半斤。

寻花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有些质疑,“半、半斤?”这是当饭吃呢?等等,生吃蛇胆?还是最苦涩的灰鼠蛇蛇胆?

国师微笑,面上大爱无疆,“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务必让她吞服。”

寻花犹豫片刻,俯首称道:“是。”

接过药方后,寻花正欲让宫人将李羡鱼送回房去,国师手一扬,“慢,就让她在这呆着吧。”本座,定要亲眼看她受刑!

药已熬好,苦涩的黄莲味弥漫了整个大殿,近侍官们闻到,皆止不住阵阵干呕。

国师手捧珠珠的牌位,立在堂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担架上翻着死鱼眼的李羡鱼。珠珠,你在天之灵可能看到?她将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刚刚为她夹出鱼骨那一刻,他内心的恶魔差点就挣脱了出来,只要他手一抖,将那颗鱼骨狠狠地往里戳进去,她定然挨不过今晚。可是,他终是个心善之人。

“我不吃!我不吃!”果然,半睡半醒间的李羡鱼一闻到黄莲味便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死命挣扎着。

“姑娘,要服药啊!”近侍官们苦口婆心劝道。

“我死也不吃!这不是药!这不是药!”这分明是翔好吗!

宫人们纷纷劝道,“姑娘,这是药啊!药!药!”

“切克闹!我不吃!”李羡鱼紧紧闭住了口,这明明是翔!还是拉稀的那种!黄浊黄浊的!

可惜双拳难敌千手,病重的李羡鱼被近侍官们七手八脚按压住,又掰开了口,终是被强行灌下了一碗黄莲。

近侍官司们大功告成,做鸟兽状散了开来,只留下担架上还在连连作呕、时不时吐出一口胆汁的李羡鱼,李羡鱼呕到最后,只余虚弱的呻-吟声。

黄色的汤药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染黄了她白色的衣襟,她双目空洞,有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睁大的眼角滑落,就像是灵魂被掏空了。她仿佛看见她的灵魂飘浮在空中,就那么立在半空中,不悲不喜地看着她这具在担架上躺得七歪八倒、被蹂-躏得衣衫凌乱的肉体。

几步之遥,国师的手指,紧紧扣住了珠珠坚硬的牌位,他四十五度角忧桑仰望着空旷的大殿,眼角也划落一滴清泪。珠珠,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看到了她无用的垂死挣扎了吗?你那个时候,是否也曾像她这般无助?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只有泪若流星般陨落的声音。

忽然,李羡鱼头顶传来轻微的走动声。脚步停下,一颗鸡心状的东西垂了下来,停在李羡鱼眼前。

李羡鱼祥林嫂般呆滞的眼睛动了动,这颗“鸡心”映入她眼帘。

“这是什么?”她发黄而干燥的唇张了张,嘶声问道。

“吃了它吧,李姑娘。”寻花悲悯道,将手中系着的蛇胆往下悬了悬。

李羡鱼闻到了空气中苦涩而生腥的味道,忽然“豁”地一下从病榻上挣扎了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说的便是这种。

“我不活了!”李羡鱼怒吼一声,霎时间殿外风云骤变,可见其寻死的决心已经惊了风雨,泣了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