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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春(28)【CP完结+番外】

作者: 二食号珍 阅读记录

旧的宛漕运总督刚刚落马,现下换了新的来,这人大家都不熟识,是朝廷直派到地方来的。但京中也并无多少人认识他。

往后要定期收到水运的生丝,还得先摸清这位新任漕运总督的门路。

跟官场挂钩的事自有沈嵩徳,李行致负责销出。他一天天风花雪月的情调最多,能给顾客吹得那是天花乱坠,还不差底蕴。

狐朋狗友不时聚一聚,消息互相走通走通,管他是将要颁布的国策还是时兴的款式,总有人能说道上两句。

怀旻经他介绍,渐渐和这些人熟络了,这样的场合也自然是跑不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喝倒了的醒过来又喝第二轮,没喝倒的玩起行酒令,怪味风雅。怀旻觉得好笑又不敢真笑出来,连推了好几遭,拗不过也被拉去一起玩,又被他们嫌玩得不对、不好,一排杯子就过来挨着灌他。

李行致就是那醉了第一遭刚醒过来的,见怀旻被灌得已有些不大清醒,赶忙去解围。

推了这个的又接那个的,手忙脚乱替他挡了些,但仍架不住来势汹汹,怀旻又被劝进了好几盅。

“我这兄弟年轻,不如诸位五脏都是历练过的。今日就先放过他,让我带回去……改日,改日再醉。”李行致不经意地拿开往怀旻身上乱蹭的手,将人护在身后,赶紧拜别。

众人千般万般挽留,耐不住他去意已决。

李行致扶着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怀旻上了车,见他还在摸酒杯,数落他:“还喝!都快成下酒菜了!”

日暮余晖尽,暗月东出。

到了怀旻家门口,只他一家未点灯。叫醒昏昏欲睡的怀旻,两人下了车。借着邻里的光开了门,怀旻邀他进去坐坐,喝茶醒酒。

话说得挺利索,就像没喝醉似的。

李行致眼见他嘴唇一开一合,半个字都没进耳朵,满脑子都是那双唇柔软,语音缓和。

“沐穹……可否让我……”酒并没有壮起怂人胆,李行致吞吞吐吐,望着怀旻好半天说不清后半句。

怀旻笑他:“瞧你喝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否让我,让我……碰一下,嘴唇……”一句话说完李行致臊得脖子根都红透了。

黑暗中,有人身形一抖,又按捺住。

怀旻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抓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末了还揉了几下。

“如此可够了?”

李行致咽了口唾沫,僵硬地摇了摇头。

“可否,再来一回?”

黑暗中的身影又抖了一下。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愿摸便摸吧。”怀旻客气,就像请人喝酒一般,招呼人家吃好喝好万事随意。

李行致已无唾沫可咽,屏气凝神,将手指头又缓缓移了过去。

气氛怪异,眼神也怪异。

怀旻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但想躲也无处可躲,只得眼见他一点点凑近。

指尖碰着唇瓣,目光游走于其五官间。不时撞上另一道目光,就跟打架一般,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风太轻,吹不动料峭的春寒,吹不走掩月的暗云,连灯笼下的穗子都没带动几丝。可就那么恰好,将怀旻的发带吹到眼前,又落下。他下意识地一眨眼,李行致就隔着将要落下的发带,凑上去偷了个香。

含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轻吮下唇,移着移着鼻尖撞到了鼻尖。李行致不好意思地抬眼,见怀旻一直楞楞地盯着他,像个木头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莫要怪罪……”李行致忽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扔下一句“告辞。”便匆匆离去。

怀旻脑子里的盘古也喝醉了,劈不开混沌。

推门进屋,另一人紧紧跟着,也随他进去。还未点灯,手被人抓住,怀旻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借着从窗子钻进的一片月光,转头打量来人,只觉得熟悉,但看不清是谁。

“这么晚了……作甚?”怀旻假装有胆,先不能输了底气。

听他口齿清晰,虽一身酒气,但也不像喝醉了的。康岐安一边抓着自己的袖口给他擦嘴皮子,一边说:“我落了东西,来取。顺便……想把近日想明白的事跟你讲。”

脑子里终于筛出是谁,放下戒备心,问他:“什么东西?我替你找。”

就在门口站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落下了东西?怀旻心里犯嘀咕。

“就一个把件,不重要。我是来同你说事的。”康岐安强调了一遍自己的重点。

刚才那一吻,点开了怀旻沉寂已久的情窦,怀旻心中不免有些荡漾。要说事,难道是要说……

“你说罢……”声音又酥又软,酥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酥,软是“软风吹春星斗稀”的软。此时的他介于“怀春少女”和“多情少年”之间,气氛酸甜激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康岐安的醋意在这一声中几乎被消磨干净,被他带着一同心神荡漾。

“我思前想后,最初也觉得惊世骇俗,后又觉得本心无法违背。不想抱憾终身,特来表明心迹……”康岐安低头,看他被冷晖拥着,神色迷离,双颊泛红,看不真切。但带着满腔柔情抚上去,果然是烫的。

“此生,但愿相伴……”怀旻睁圆了眼,康岐安低头亲一亲他的眼角,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郑重而严肃地说:“就像寻常人家过日子,朝夕相伴,白首不离。百年后,也同穴而眠。”

“……荒唐。”怀旻咬着唇,因为惊讶而吐字都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荒唐!”

“怀旻,你敢说对我未曾有过一丝情意?哪怕就是一瞬?不同于他人……只对我一人的,悸动。”

怀旻正心猿意马,经他一提,觉得的确如此,诚实地点了点头。

至珍唾手可得,康岐安心潮澎湃,脚下虚浮。拥住眼前人,恨不得化作水,用每一寸去感受,这是存在,是真实的。

肢体交缠的熟悉感使这一切一触即发。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亲吻,抚摸。

“你如何得知这是我的表字?”都已吻得气喘吁吁,怀旻才迟迟问出这个问题。

康岐安顿了顿,反问他:“怀旻是你的表字?”

“是啊。”怀旻应了一句,又嘴馋地凑过去,缠绵回味之余,问到:“你的呢?只你知道了我的,不公平。”

语气暧昧但真挚,康岐安只觉得喝了好大一碗迷魂汤,真想把自己连人带家产打包送给他。

32

表字,很久没提起过了,康岐安甚至还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

“……长风。”他说。

怀旻细细咂摸,脑子里天马行空衍生出许多东西,不时便将其淹没,嘴边喃喃,空挂着这两个字。

康岐安听他念,呵出的气全吐在自己脖子上。那热气遇上春夜的冷,就在皮肤上凝了一片小水珠,比朝露还细。

贴在怀旻腰间的手移到他胸前,又托起怀旻的掌心。就在两人之间,隔出这一掌的距离,康岐安一笔一划将字写给他。

怀旻点点头,轻缓沉着地告诉他:“记住了。”

康岐安吻他修长的颈侧,咬到耳垂问他:“不忘?”

怀旻依在他怀里,像只懒极了的狐狸,松散随意地释放自己的安心感与信任,那魅惑而诱人的气息若疯长的野草,落地生根。

“不忘。”随口肯定。

康岐安欺身下压,扣住他的腰贴紧自己。两人胯骨先绊了一下,再近,小腹撞上小腹。怀旻搭在康岐安胸前的双手一颤,往上攀住了他宽实利落的肩。

旖旎春色蒸腾。这样好的时节,明月在窗外寂寞,清晖就越发世俗。照遍千家万户,灶台床头的世俗。

还带着七情六欲。

康岐安抹黑熟门熟路将人带上床,虽不免有磕磕绊绊,也添了好些情趣。怀旻双手搂得紧紧的,生怕跌着,身子也依偎过来,贴紧了“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