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猎者之回忆中的城堡（出书版）(12)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忍不住发出一声声低呼，她看到男孩胖胖的小腿肿得比他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圈，伤口进一步扩大，看起来就像有几百条黑色的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狂吃他的肉一样，她几乎能看到他白色的腿骨。

被一般犬类抓一下，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看起来就像一种古代的刑罚，太可怕了！

见状，她的手开始颤抖，那个伤口狰狞得让人觉得害怕，空气中充斥着腐败的臭味，好像杰夫本身就是一具尸体一样。

她决定不要想太多，转过身正要去拿药时，门轻轻地被敲响了。

克丽丝第一个想到的是罗德回来了，她立刻去开门，随即感到失望，门外的并不是那个年轻的城堡主人，而是瑞肯。

「找到药了吗？」瑞肯轻声问。

她点点头。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转身向杰夫走去，一边低声开口，「我不该让他们跟着我来到这里的……」

「这并不是妳的错。」瑞肯小声安慰，并开口询问：「……我可以进来吗，克丽丝？」

「当然可以。」她点点头。是他坚持要守夜，所以救了大家，要不然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请进，我正需要人帮忙。」

他露出一个笑容，走进房间，然后转身刚想关门，却被克丽丝制止。

「别关门好吗……他的伤口很臭。」

「那更应该关门了。」瑞肯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太重的味道会引来别的东西，虽然这里够安全，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克丽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非要争执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坚持。

瑞肯轻轻地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以及一个已经昏迷的男孩。

克丽丝将装着药水的玻璃瓶拿到蜡烛下观察，不知道为什么罗德认定这就是治疗的药物，那里面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沼泽的墨绿色臭水。

但他们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也许真的可以救杰夫？！思及此，她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她应该坚持回到营地，至少那里有些抗生素，还有一些退烧药之类的药品。

她摸出手机，上面依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是这瓶药吗？」瑞肯问。

她点点头，「应该是，我们在塔楼找到的。」

「罗德先生呢？」他不解的问：「他不是说也要去找药吗？难不成……妳是和他一起去的吗？」

「是的，我们是一起的。」想到先前的事，她的嘴唇有些颤抖，「我……我们在塔楼的走廊跑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罗德先生叫我先跑，于是我就跑出来了……他说我应该来救杰夫……可是他自己……」

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他安慰道：「别担心，这是他自己的地盘呢。」

克丽丝点点头，她轻轻拔掉瓶塞，药水没有什么味道，她将药水滴在杰夫腿上的伤口上，那几滴药水很快就渗入黑色的伤口里，她又滴了几滴，但并没有任何变化。

她怀疑那是否是正确的药，或者说有没有用处──但她无法可想了。

「放心，会有用的。」瑞肯接过她手上的药瓶，又滴了几滴到杰夫的伤口上，然后用被子轻轻盖住他的腿，但是留了通风的空隙。

此时，两人都没开口，房间里安静极了。

克丽丝忽然开口说：「我看到……」

「妳看到什么？」瑞肯轻轻询问。

她不太确定地缓缓道来，「我在塔楼的镜子里看到一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可是等罗德先生过来的时候，那些影像又不见了──也许是我的幻觉。」

「是什么？」他好奇地问。「说出来听听，既然三头犬都看到了，那么镜子里出现影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克丽丝犹豫了一下，她是很急切需要向人倾诉，但是她不确定瑞肯是不是好的对象──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虽然认识不久，但她应该信赖他。她这么对自己说。

她慢慢的说：「我看到华丽的大厅，金发的贵族披着红色披风走过亡者的尸体；我看到被火烧过的教堂残影，我还看到荒凉的墓地，死神莅临，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无星无月……」

「那是幻觉吗？」瑞肯轻声询问。

「也许是，也许不是……」克丽丝站了起来，替杰夫换了一块新的毛巾，在她重新坐回位子上时，她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古旧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迟疑地说：「也许我不应该拿……我在管家房里发现这个，但没有对罗德先生说……这是管家的笔记。」

Chapter 5 黑豹的欲望

罗德坐在地上狼狈地喘气，他总是低估对手，他的管家曾经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为此送命，但他每次都会说：「噢，不是今天。」

本来，他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塔楼，而不是留下来对抗这些「东西」，况且血族的速度很快，除了发动攻击时能出其不意，逃跑时一样有用，不过，他还是选择留下来。

塔楼的黑暗渴求炙热的鲜血，他却阻止它们，这太不明智了！

它们的力量原本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封印让它们无处可去，加上这个地方几百年来无人造访，欲望因而越胀越大，直到它们感觉到温热的食物……

黑色的尸块从侧面飞过来，落在他脚边，罗德厌恶地缩了缩脚。他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石墙呈现暗黑色，不仅是因为现在没有灯光，而是因为血腥被编织进这座黑塔──噢，他想起来了，以前的人就是这么称呼它的，黑塔。

又一块尸块掉落地上，黑色的浓稠液体也顺着裂开的石砖地面渗进泥土，散发出一种令人厌恶的腐臭味。黑暗中有尖锐的叫声，和钝器相击般的声音，也有磨砺石头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只有一个共通点，全因为痛苦。

罗德喘着气，片刻的休息让他好多了。这样的身体如果去蓝维斯的话，八成会给艾尔特家族丢脸，不过他已经被戏称为「引诱者」，早就颜面无存了。

蓝维斯有一半的人想要他死，另一半的人想要他痛苦的死，真不知道回到蓝维斯是不是个好主意，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杰克的侄子浮德，毕竟那孩子的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

「你应该叫我同行的。」杰克的声音轻柔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扬起。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臭，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只不过黑塔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了。

「……我只是过来拿个药。」罗德难得真心懊悔，「不过带一个人类进来，这件事情我是后悔了。」

从浓厚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并不是杰克，而是一只黑色的猫。

罗德并没有问杰克为什么又变成猫的样子，因为他需要靠在石墙上休息。他轻轻闭上眼睛，让气息平复一会，然后慢慢地直起身，走向出口，他知道黑猫会跟上来，他一直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