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一窒，在这足以谋杀他的沈默里，白鸟始终懦弱地低著脸，佯装呆在一个独自的世界里。
「……你，还好吧？」却未想，那静默的主人先开口了，嗓音依旧醇厚性感，却又藏匿著难以言喻的怀疑与踌躇，「白鸟？」
砰的一声，像有什麽立即爆炸了，碎片伤得白鸟的内脏四分五裂，一边流血一边忏悔，最後还倾吐著无人了解的哀愁。
「白鸟？」声音接近了，一双宽大的手也伸到白鸟的前方，似是一种救赎的等待。
头颅缓慢地调整角度，颤悠悠地对上那人温柔的目光，白鸟<
下克上 212
西裤袋里传来强烈的震动，一下比一下都要剧烈，似乎在向白鸟发怒。
无意接听，白鸟的指腹掠过眼眶下方，感觉那液体已渗入肌肤之下，劫走他所有的气力与决心。
手机震动了一会，停止了运动，沈寂下来。
白鸟迈开脚，朝未知的方向前进著，心空了一大块。
他都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白鸟迟钝地意识到这件事，手再次一抹脸颊，这才诧异地发觉肌肤上濡湿一片，而他的视线因为不清都在退化了。
也难怪周围的行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白鸟轻轻一笑，觉得自己真是个大白痴。
几分锺後，手机又一次震动了，白鸟仿若已习惯那发脾气的家夥，装作什麽都未发生。
手机安静了，随後又一次震动，就这般重复了数次，白鸟已分不清手机究竟在否震动。
前方的道路依旧迷茫一片，脚下的路面也变得异样起来，仿佛踩出的每一步都能激起心底最痛苦的潮水。
而那些打量他的路人也在减少，可视线却从氤氲转为完全的模糊，白鸟又後知後觉地摸了摸脸颊，发现那里湿得更厉害。
劈里啪啦的声响在身边爆发，白鸟收住脚，低头瞧著变形的路面，随後仰起头望向天空。
倾盆的大水即刻打向他的脸，并毫不留情地攻击他的眼鼻耳口，教白鸟一阵咳嗽。
终於，男人认清了天在下雨的事实，也认清了他的心在哭泣却还不愿回头的可悲事实。
合上眼帘，咽下苦味的雨水，白鸟的胸膛剧烈起伏，并发出压抑的吞吐声，最後捶胸顿足起来。
待疲倦了，白鸟抱住身体，蹲向地面，又一次仰起头，望著落雨的上空。
他究竟在等待什麽，又在期盼什麽？连他自己找不到答案，更何况只会陪他落泪却无法指引他的上苍呢？
体内的力量在雨水的击打中逐渐流失，白鸟开始觉得撑不住了，灵魂与肉体一起下沈，坠到他所不了解的地方。
而在短暂的半秒清醒里，白鸟赫然发觉，原来在之前的某一刻，他竟希冀著与黑木一同堕落──这是多麽荒唐可笑的念头啊！
讥笑著自己的愚蠢，白鸟觉得一种轻飘飘的驾驭感，可这种感觉也无法拯救他，仿佛现在的他只在等待囚禁与折磨，或说是，等待著那伤害他、改变他却诱惑他的可怖之人。
「喂？秘书大人，喂，你没事吧？白鸟，白鸟，你别吓我！」迷迷糊糊间，白鸟听见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呼唤──比过往都要温柔，也比过往还要急躁。
「……唔唔……」像有炙热的火焰在焚烧他的身体，白鸟激烈地扭动著，禁不住地呻吟；可片刻後，又像是来到冰天寒地，低温冻得他难以动弹，「唔唔……好、好难受……」
「白鸟？秘书大人？你快醒醒！放心，很快就到家了。」
「唔唔……宫崎，宫崎……」巨大的痛苦折磨著他，也让他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吐露真心，「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背叛你，但是我……我一直认为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可是，现在的我变心了……我好恨自己……唔唔……」
「喂？」
「我不该被黑木诱惑……我不该背叛你的公司……你一定恨透我了吧……杀了我，杀了我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抛弃了我们那麽多年感情与信任的叛徒，请杀了我吧……唔唔……对不起……」
恸哭是为了身体的苦痛，或是心灵的挣扎，白鸟难以道明，只是趁著意志最为薄弱之际，尽情地发泄最坦诚、最伤心也是最痛楚的忏悔之词，「对不起……」
而那个一直呼喊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微弱，最後只剩他一人的告白持续不停地从蠕动的唇瓣间释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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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克上 212.5
「醒了？」
意识回笼之际，白鸟觉得，头仍有些沈，而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逼得他窒息。
身体依旧软绵，但足够他慢慢支起身体，白鸟眨了眨眼，困惑地望著这陌生的房间，掌下摁住的床垫也分外柔软。
「你在看什麽？」
一样的声音又发出一次提问，白鸟惊异於自身反应的迟钝，赶忙调转视线朝向出声的源头。
「烧已经退下去了。」说话的人，穿著黑色的浴袍，领口松垮著，眼神透出几分慵懒，手里持著高脚酒杯，还盛有红葡萄酒。
「……我，发烧了？」犹豫了一下，白鸟略微沈哑的嗓音从干涩的喉间缓缓流出，凝望著对方的目光也不再混沌，「我不记得了……」
「哼，」挨近後，对方半跪在地，用冰凉的指尖抚摸白鸟的额头，「你在雨里淋了那麽久，怎麽会不生病？」
口气竟然无比温柔，表情也透明到毫无保留，白鸟愣愣地注视著对方──怎麽睡了一觉後，傲慢、嚣张、也会挖苦甚至嘲讽他的黑木变成了这幅安静可人的模样？
「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你，你一个都没接。」至少嘴唇是温暖的，黑木啄了白鸟的脸容一记，一举一动就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我……」话到了嘴边就吞回去，只因白鸟很快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在心情最混乱的时候撞见了最不想看到的宫崎，而狼狈地淋雨的他，或许只是在寻找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
「你怎麽了？」脱离半跪的状态，黑木的上身压近白鸟，最後整个人固定在床头，并从後方搂住白鸟的脖颈，说话的口气就像对著小孩，「告诉你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吧。」
「……」
「我已经向Ｇ公司提出合作要求了……Ａ案，我们会一起运作。真要去争夺的话，他们绝对赢不过我们，但是为了……反正我决定与他们合作了。」
那口吻真像在炫耀的小孩，白鸟听见的第一秒，浑身滞住，之後就如同掉进冰窟，尝到冰之极点的滋味。
「是不是很高兴？我可是特意为了……」
「难道你想说，你是为了我？」拨开黑木圈住脖颈的手，白鸟扭头瞪著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