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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的季节之冬阳(18)

「大叔,快点呀,外面冷。」青年面容上升起一些焦急,像是担心冯冬多站一秒就会著凉。

冯冬挥去自己胡乱的猜测,折腰走进拉面店。

坐定後,冯冬看向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讨菜单的魏晓阳,大脑又想起刚才的推测,对方说了是顺路,所以一定不是为了他特意这麽做的吧。

「大叔要吃哪个?」青年低头审视自己手上的菜单,另一本菜单置於冯冬面前。

由於对方低头阅读菜单的关系,冯冬观察青年乃至发愣的状态丝毫没被发觉。

意识到这点後,冯冬仓促地收回自己唐突的视线,捧起菜单……

「好吃吗?」手搁在口袋里保暖,冯冬慢慢拖著脚步朝前走,视线却略微歪斜,驻足在左前方。

魏晓阳位处他半米远的左前方,面孔对著冯冬,以倒走的姿势前行。

因为吃了东西,青年的脸上充满温和的丰润感,眼里荡漾著些许愉悦。

而这样的姿势也能省去冯冬常想扭头观察对方的麻烦。

沿街的两侧,不少树木顶端缠绕著漂亮的彩灯,一闪一暗的光晕变幻,冯冬也忍不住赞叹这场景真美。

青年两只手在体侧甩动,有时高举起来,有些大声地嚷著什麽,但谈论的内容离不开自己学校的事和生活里有趣的事。

静静聆听,再偶尔欣赏青年全身散发出的朝气神韵,冯冬胸口似被填满,极为简单纯粹的知足感让他不禁舒展眉间的阴郁,升起的唇角流露出安然。

「大叔也和我说说你的事吧, 第一天上班都遇到什麽事了,有人欺负你吗?」青年孩子气地撅起嘴,有些无赖地使性子。

其实都是些无聊的内容,无非做事和休息而已,冯冬一点也没法从自己这一天的工作中找出什麽惊喜,值得和青年口里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相比较。

「说一些吧,多少会有点有意思的事。」青年执拗地坚持,皱起的鼻翼透出撒娇的意图。

「可是真的没什麽……」冯冬有些为难,他们的世界差那麽多,青年丰富多姿的生活配上他本身的优秀,才能发掘出那麽多津津乐道的趣味,而他的,就太过贫乏枯燥。

「不嘛,大叔再仔细想想……」青年非常执著於这个话题,像是偏要对方找到什麽美丽的事物。

「那,我想想……」

「比如你干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上班族的奇怪举动,哦,早上要迟到那会,是不是有很好好玩的事……」青年循循善诱。

冯冬顺著对方思路一回想,果然记起几件好玩的小事。像是获得一个能受老师表扬的高分,冯冬迫不及待地告诉对方。

「这麽有趣,哈哈……太好笑了。」青年张嘴眯眼,捧腹大笑,样子非常投入。

虽然冯冬并不觉得多有意思,可看著青年一脸喜笑颜开的表情,他也不禁发出笑容,认为那些事也是有些好玩的。

「再说点,再说点……」听罢一段,青年央求著冯冬再聊一些。

冯冬苦思冥想,淘尽自己的记忆,才将所有能提起青年兴趣的事告之。

令他慰藉的是,无论他说了什麽,青年都会笑得前俯後仰。

「大叔早点睡吧。明天见咯!」走到「新生的家」大门口,魏晓阳与冯冬道别。

冯冬没想到这段路会如此短,颇感意外,面对青年的告别,他也礼貌地应答,「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吧。」

「大叔好好休息,别著凉了。」青年虽告了别,但还没有真要离开的趋势,依旧唠叨地叮嘱冯冬。

「嗯,我知道。」冯冬点头,担心青年回去太晚不大好,又有些舍不得对方走,也意味不明地与青年继续絮叨。

「那大叔快进去吧。」说完一堆琐碎的话後,青年道出结束语。

「好。那你也快走吧。」

「大叔先进去。」

「你先走。」

面朝魏晓阳,两人重复了类似的话後,冯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想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开,而魏晓阳或许也这麽打算。

「哎呀,大叔快进去啦!快点!快点!」青年突然变得不耐,两只手掌撑在冯冬背後,用实际动作推动冯冬进门。

「我……」相较青年放开随行的姿态,冯冬却无法如此敢於用行动说话。

身体被对方推搡前进,冯冬心跳微微加速,不自在却不反感的感受让他投降,「你别推,我自己会走,我进去就是了。」

「嗯。」青年满意地放下手,再次朝冯冬摆手。

冯冬点头道了晚安後,垂下脸大步走向内部。

没有勇气回头,对方如炬的目光仿佛在监视他,吓得冯冬不敢回头更不敢放慢脚步。

开门进去後,冯冬也没敢抬头,一点没发现自己差点撞到原醒。

「回来了?」

「啊?」惊慌地抬头见到来人,冯冬喘著气应答,「嗯。」

「嗯?晓阳送你回来的?他去找你了?」原醒透过没合上的门缝,注意到什麽。

「对。」

「这麽绕路,还真是辛苦了。」原醒摊手笑笑。

「……那我先去休息了。」没留意对方的自言自语,冯冬打完招呼後,旋即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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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 17-18

「大叔!晚上好!」隔日,冯冬走出公司,见到魏晓阳站在老地方,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今天晚上要吃什麽?」

「今天上班时发生什麽有趣的事了吗?」

「哎?真的?说来听听……哈哈,太有趣了!」

周一到周五,青年每天都会成为冯冬下班离开公司时第一个看到的人。

走出公司大楼时,每个人都显得归心重重或有所求地赶回家,唯独冯冬例外。越是热闹闪亮的路灯,越发突显他的形单影只。

然而,这样自艾自怜的念头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随著天气渐冷同样渐沈的夜色下,他总能看到不远的地方,站著他愈发熟悉的身影──从对方曾只穿单衣,一直到加厚外衣,或对著手不断呵气取暖。

双休日的时候,青年仍会跑来找冯冬,一起吃饭、买东西、做运动、到处游玩,或者只是坐在房里聊天而已。

这些都让冯冬觉得,他本认定枯燥乏味的後半生渐渐生意盎然起来。

他们有几分像年龄不协调的朋友,又有些像义工和受助者,但也会被误认为是长辈和後辈的亲戚或熟人关系。

魏晓阳从不介意这些小事,在冯冬偶尔为了别人怪异的目光感到忐忑时,青年安慰他,「何必管别人呢。我想做的,就是让大叔重新融入这个社会,看到世界的美好,找到生活的意义。」

那是魏晓阳为数不多的、直接坦荡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图,冯冬因而牢牢记下这句话。只是他唯一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是,若他做到了这些,青年是否就要离开他,寻找下一个需要鼓励和帮助的对象?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