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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芬士兵前哨(120)


邵江一将睡衣抖了一下,转身推开浴室的屋门,抱着那套睡衣走了进去。洗浴,换衣服,十分钟后,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擦他头发上的水珠。
许是在大脑里想了一千遍邵江一先生的窘态,当邵江一如此神色正常的站在那里。大家却笑不出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分外无趣。
放下毛巾,邵江一从行李里拿出稿纸和笔走出这间卧室,在他身后老黑问他:“你去哪?”邵江一没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在舱内转了几圈后,依旧来到最初的那件舱室。
现在,舱室里空无一人,因为能源问题,这里只亮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光。邵江一盘膝坐在那灯光下,开始笔头不停的继续写威廉的故事,他需要发泄,他不能大笑,不能倾述,不能将未来的危险告诉这些保持着最后快乐的人群。他只能将心灵的孤独,化作一个一个的单词,书写于那些纸张之上:我于梦中醒来,哨所依旧还是我一人。从天而降的大雨将我浇灌,那水帘冰凉清澈,它们于千年之前折腾,千年之后汇集成水喉最大的阀门水量,劈头盖脸的打在我可怜的哨所蓬顶。
整个世界都在沥沥拉拉的唱着歌谣,远处的雷声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脉搏。我的心跳与世界交融,忽慢忽快找不到自己。体温在雨水的关照下慢慢失去温度。我愤怒了,便开始大骂,从远古的世界之神骂到我的祖宗。没人来指责我的污言浊语,唯一有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这一夜,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它不见了。这令我身心愉快,我愿意拿整个生命换取一生的雨水与乌云,我是那么的厌恶那颗星,我厌恶它于上空俯视着我,讥笑,讥讽,毫无怜悯……
呐喊之后,我挣脱了那对起了绿毛的军靴,脱去我缕褴的军服,我就这样站在天地之间。纯洁无垢,我在烂泥里翻滚,雨又将我清洗。细细腻腻没放过一块地方。我是这世界唯一苍白的躯体。看那,就在今夜,自然造就我,命运总算怜悯我一次,我胜了,却不知道赢了谁。兴奋令我发起了高烧,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我来到都市,住进热闹的酒店,那地儿,灯火辉煌,喧闹无比。我与那些人并不认识,却可随意碰撞,感受那些声音与形状……我放浪形骸,大声欢叫,累了,我便将温暖的热水放满酒店的鱼池。没人能阻止我,我于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衫,跳进去,便浑身滚烫,这个时候。有人给我倒一杯热可可,那就完美了……
邵江一不知道写了多久,直到……这间屋子唯一的那盏灯都熄灭了。他站起来,在黑暗中回到卧室。推开门,轻微的呼噜,梦话声,甚至还有咬牙的声音立刻充裕进了他的大脑。哈,这里不是哨所,这里有许多人。因为周围有人,大家都很坦然的睡着。旭日先生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他将身体曲卷着,卷进睡袋。兰兰兹坐了起来,看看他,安心的笑了下后,躺下睡去。
邵江一站在那里听了一会,浑身也松软起来,他来到自己的铺位,钻进睡袋。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中世界。
这一夜,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梦,从威廉的哨所,一直梦到了那间老屋的浴室。粗大的水喉中喷射出的激流,将幼童的脖颈浇灌弯曲。几只嫩黄色的塑胶鸭子在水池里游着,他不断用小手抹着脸上的水滴,那水越积越多,一直淹没头顶,他在水下挣扎着,呐喊着。就要淹死了,就要窒息着死去了……
“夏尔!夏尔-…抓住我的手!抓住碍…”
是谁?
有人在水的上方呼唤他的名字,有人在水的上方伸出手试图抓住他……
他游着,向上游着……一直游到从梦中惊吓着,一头冷汗的坐起。
还是那间屋子,所有的人都睡着,寂静中,阿尔平说着梦话:“就我一个人吃就可以了,他们看着就好1
再也睡不着的邵江一坐起来,穿好拖鞋,悄悄的离开屋子,他来到外面的走廊。点燃一根香烟,靠着墙,脑海里一直想着那水面上的人和呼唤他的声音。那是谁?那张模糊的脸到底是谁?
“热可可,喝吗?1
黑夜中忽然响起的声音,邵江一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却看到,螣柏一只手拿着一个杯子递向他,那杯里冒着热气,香甜的热可可味道,是深海四百米的距离都遮盖不住的温暖甜香。
他却没看到……
螣柏的另外一只手背着,那手里却紧紧握着一卷纸张,那卷因为错字,被丢弃的纸张上铺满了格里芬士兵的寂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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