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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2)+番外

因为这种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多次的直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警惕升到了最高。

正如他所言,这位衣着简朴甚至有几分破烂的清丽少女,便是钟离晴——理论上已经被烧死的那位新娘。

而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本身就代表了一场阴谋。

邢正心想:若不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丝端倪,追踪至此,恐怕谁都不会知道,这位钟离小姐的能耐,实在是超乎想象。

她看起来还很年幼,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岁,只是皮肤过分白皙,仿佛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孱弱;那双手修长白净,骨骼匀称,如玉雕一般的精致美丽,手背的血管却根根分明,显得她有一种有别常人的纤细,如瓷器般珍贵,也如瓷器般脆弱。

莫说那双手,最令人惊叹的却是她的脸——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似乎已经是人世间美貌的极致。

单从容貌上来评判,或许整个元都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人来。

想必,这种教人油然而生怜惜之情的姿容,或许也是这位钟离小姐被藏于深闺不为人知的缘故——毕竟,过分美丽的外表对于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少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又有谁能够想到,正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美丽纤柔、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是策划并实施了那一场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呢?

就连追击她到这个地步的邢正也只是对她的诈死心怀疑窦,不曾深想。

若是他能猜到这位钟离小姐的真正手段,兴许就不是提高警惕,而是转身逃跑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迟疑,让他追悔莫及。

“邢捕头此言差矣——我此番大难不死,侥幸活命,原是我钟离家先魂庇佑,也是我命不该绝,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罪过了呢?”那少女的声线也是极美,清丽温软,泠泠如泉,即便是反驳质问,也带了几分少女的酥糯娇甜。

那邢正却半点没受影响,也不见一分怜香惜玉的动容,大手片刻未从腰间的金刀上挪开,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阴鸷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若是熟知他的下属定是能看出,这位威名赫赫的总捕头对于这少女如临大敌的姿态,是极为罕见且引人深思的——只是冷笑:“本捕头也不与你多说,这钟离一门死得蹊跷,而你这死而复生更是蹊跷中的蹊跷,无论如何,你还是随本捕头回衙门里走一遭吧!彻查之后,若真是误会,本捕头定然负荆请罪。”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话,腰间金刀“仓啷”一声出鞘,凌空射去,竟是要断了那少女左腿的筋脉,废了她的行动力——不得不说,这邢捕头,还真是如传言那般铁面又狠辣。

就在那白色的刀影倏然抹向少女的脚筋时,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终于动了。

十指翻飞,如蝶影翩跹,陡然在指间浮现了一片掌心大小的纸笺,而正是这张不起眼的薄纸,却让势在必得的邢正脸色一变,刀锋一转,硬生生将挑向她脚筋的刀势拉回,划了一个半弧,猛地转向自己门户之前,格挡!

叮——

一记振聋发聩的清鸣,那刀刃一颤,拿刀的手更是青筋暴起,打起了摆子。

反观那少女,却是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只是冷眼看着他,嘴边若有似无地藏着一抹讥诮。

“是玄铁符!”邢正握着轻抖的手臂,脸色凝重,更多了一分杀意,“这玄铁符可是炼气期符箓师才能炼出来的防御符箓,纵是御宝商行也是千金难求,倒是不曾料到你一个小姑娘会有此等宝贝!想来是家里长辈留给你护身的底牌……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看招!”

他说着又抢攻一刀,未防又是一记清鸣,刀尖震颤之际,却是一片灼热沿着刀身从掌心袭来,下意识地一松手,差点握不住这把从不离身的兵器。

“这是……赤火符!”这一下惊呼,却比之前多了三分狠辣,更带了一丝贪婪。

——这小女娃身上,怕是有不少符箓。

将她生擒回去的可能是没有了,倒不如将她除了,这些符箓……不就全是自己的了么?

贪念骤起,邢正也不再留手,猛然加大了自己的攻击,眼中暗光一闪,衣衫无风自鼓,肌肉虬结,气势陡然如猛虎出山,连带着那把金刀也浮现出一只吊睛金虎的虚影来——虎牙狰狞,咆哮着朝她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那少女指间又是两张符箓,往自己双腿拍去,只见白光一闪,少女陡然从原处消失,堪堪避过了那道张扬的虚影——真要计较起来,实际是少女在那一个眨眼的功夫,身法快了几倍,一下子便从攻击前闪开了。

若是那邢捕头认得出来,必定是贪婪更甚。

只因这少女方才所用,是比之前两种符箓更为珍贵的轻身符,一张可以加快三成身法,持续一炷香的时间,那可是出门在外的修士梦寐以求的宝贝。

试问,若是在生死相搏之际,你的对手忽然爆发出增幅三成的速度,将你打得措手不及,届时,你焉有命在?

躲开了邢正的攻击,少女却并未继续逃离,而是反身劈出三下手刀,与那邢正仓促格挡的刀背对了三招。

嘭!嘭!嘭!

三下碰撞,三声巨响,最后双方各自闪退。

只不过这羸弱纤薄的小姑娘堪堪退了三步,而那高大威猛的邢捕头却是……三步半。

可别小瞧这区区半步。

这东林的邢捕头虽说只是个品级最不入流的末等武官,到底也是修炼了多年,先天七层的修为整治些个宵小贼子自然是不在话下,在这个先天高手都不多见的东林城里,已经是一方人物。

至于这位钟离家的小姐,从未传出过什么修炼上的名声,现在表现出的气息浮动也不过是先天三层上下,不说那些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凡人,这样的资质,实在是太过普通了,普通到在东林豪强的钟离家都算得上是个废物——堂堂符箓世家,就连扫撒的奴婢都有先天四层的修为,何况是尊贵的小姐。

恐怕这也是二房嫡支的小姐却不得不委身一个浪荡纨绔的根本原因吧。

这个世界,本就是力量至上的。

弱小,无能,实力低微,便是一个人最大的罪过。

那么问题来了——试问这样一个修为如此低微的小姑娘,是怎么与先天七层的高手力拼三招而不落下风,犹胜半筹的?

虽是逞了符箓之利,可这其中的四层修为之差,又岂是那么简单能够消弭的?

修真之道,乃是逆天之举,本就是困难重重,越是向上便越是艰难——假如从先天一层修炼到先天二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么从先天二层修炼到先天三层或许要花上半年的时间,依次递进,不知多少修真者卡在先天七层的门槛上,不得寸进。

对于如今年愈四十的邢捕头来说,修炼如今,他花了整整三十年。

凡人与修士所差,乃是修炼最基本的资质,便是灵根——人若没有灵根,便无法勾动天地灵气,更无法修炼。

这灵根大致分为五行属性,除此以外更有罕见的变异灵根,根据品阶定为天、地、玄、黄四等,每等又划为甲、乙、丙、丁四级,品级越高,灵性越纯,勾动灵气便越快,于修炼斗法则更有利。

若不算后天努力和奇遇造化,一个人的灵根便几乎决定了他的修炼速度。

以他黄级丁等的灵根来说,已是十分不错的进境了。

可见修真之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来还对自己的进境颇为满意的邢捕头,如今却不很坚定自己的认知了——怎么一个先天三层的小姑娘,还能与自己一个先天七层打成平手?

那他这辛辛苦苦的三十年的修炼,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出招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虽然神色依旧狠戾,刀风也依旧凌厉,可是心里已漫上三分怯意,心境已破,斗志已消,破绽百出,便是再无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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