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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易折(77)

早就在府中的闲话中打听到倪守业去将军府参加庆功宴了,也就是说所有的将士都会参加,那么在那里守着的话定会瞧见慕容青余,一切都等到见着他再说。易白梅打着这样的注意,她整个人一直是慌乱着的,现在努力的压抑着,把一切的赌注都放在慕容青余的身上。

而此刻,慕容青余却提前离席了。他喝得酩酊大醉,乘了一顶青色帘布的马车离去。见他喝得那样醉,吴有才还上前扶了一把,确定那冲天的酒气之后才放他离开,可还是不忘派了人跟在后方。

虽然穿着从街角买来的棕色蓑衣和斗笠,可密集的雨水还是从缝隙里透了进来,直直的浇进了易白梅冰冷的心。在街角买蓑衣的时候易白梅还不忘打听了一下,那个保家卫国的易将军,是否是死得其所。得到的答案让她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虽然是六月天,可是心底和身体全是寒气,一直逼进人的心肺里,血管里,每个细胞里。麻木的穿上蓑衣遮挡雨水,可是那些液体还是像涌进了自己的身体,又涌了出来。

她像个石头一样站在塔匪城的将军府外,看着卫兵紧紧把守的大门。好想现在就冲进去,抓住慕容青余的衣服狠狠的哭一场,然后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在易守铭身边,却让他死掉,还被匈奴人带走,受到那样的侮辱。

仇恨就像是烙铁,顷刻之间就让易白梅体会到那是什么噬骨的滋味。

失去孩子,失去地位,失去金钱,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她接受不了,至亲至爱的人死得这样的凄凉,受尽这样的侮辱。易白梅就站在雨中,想着,老天是真给了她惩罚。对待别人的残忍,真的会加诸在自己身上。可是仇恨呢,并没有因为自我的了解而化解,反而,更刻在了心头骨血里面。

明明知道是自己先做了错事,明明知道这一切的因果都是自己所引起,还是没有办法不恨。没有办法啊,即使是一样的错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残忍的事。也无法抹去心中那刻骨的恨意,那想要毁灭仇人的怒火。

发僵的手指握在一起,使劲的咬着嘴唇,易白梅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

倪府的人开始四处的寻找‘万俟燕’,虽然只是跑了个下人,还是有人来通知倪守业。倪守业倒不以为然,只要易白梅还在自己府中,那重兵把守的样子,应该是插翅难逃的。再说了,易白梅是逃婚的贵妃,慕容青余和易守铭手下那里自己都安排了眼线,也不怕他们来寻事。昨日里宫里也来话了,景朝帝让把易白梅带回京城。倪守业打算过几天由自己亲自押守她回去。

吃饱喝足,一群边关将士脸色各异的从将军府的大门里出来。晕红的灯光从灯笼里泄露出来。易白梅看着那一张张的脸,很少有人面带悲色,大家都在为打了胜仗而高兴吧,大家都在为了加官进爵而高兴吧。倪守业的脸,是那样兴高采烈的神情。小人得志的嘴脸原来是这样。易白梅恼恨他的同时也恼恨自己,为什么要送上门去让他囚禁,还以为父亲所有的部下都是忠心耿耿的。

秦芷见亲自在府门口送客人,眼看着各位显贵都坐进了自己的马车,门口只剩下秦芷还一些随从了,还是没有见到慕容青余从里面出来。易白梅有些慌张,她不知道现在可以去哪里找慕容青余,她像是一个盲人,虽然充满恨意,却不知道走那条路。积聚的雨水将整个鞋都浸湿了,寒气从脚底直冒脑中,一直都怕寒的身体颤栗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雨中。

那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门口的士兵看了过来,眼尖的人还看出这个披着蓑衣的人站了一晚上。向秦芷见报告了几声,那边就有人走了过来,毫无询问的意思的吩咐道:“秦将军要问你话,你快过去。”

心下暗道糟糕,可易白梅也别无选择,茫然感和无措感让她拖起沉重的身体踏在水坑里,一步步的走过去。士兵嫌她走得慢,还在后面推了一把,整个人重心不稳,两日未进食的身体承受不了重负,再一次跌在石板路上。污水扬了起来,斗笠滚在一边,整个人就狼狈泡在肮脏的雨水里。

易白梅抬起她那张再苍白不过的脸来,朝着秦芷见苦笑了一下:“秦将军。”

“秦将军。”以前在宫里,易白梅就是这样称呼秦芷见的,她总是带着一些调皮的笑意,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微微眯着,初次见他的时候她沿着宫墙摸索着前进,满脸惊恐的样子又像只受惊的小白鸽。而现在的她呢,跪在泥泞之中,抬起的脸庞,空洞的眼睛深处带着噬人的痛楚。

“易…… ……”忍住了惊呼,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秦芷见不顾身上的华丽锦袍,踏进水中,一把将易白梅给环抱了起来。男人的手臂传来温热感,可易白梅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忍不住的颤抖。

“别怕,别怕。”像要安慰她一样,秦芷见低声说着:“谁也没见过你,我府中的任何人都不会说。”易白梅抬起头看他,眼睛中的泪水再也含不住,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想要见慕容青余。”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让秦芷见并不十分高兴。他的身体僵了僵:“慕容公子很早就离开了,不在我府中。”“他去哪了?你能不能让我见到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易白梅紧紧的抓住秦芷见的衣袖。“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要是去请他的话,实在不方便,也说不过去。明日吧,明日我就去!”秦芷见大步往里面走,易白梅还是摇着头:“找慕容青余,帮我找他……”可是声音渐渐低去,很快就隐匿了下来。

易白梅淋了雨,寒症复发,再上心里沉重郁结,这一下病势如山倒。昏过去了之后,一整夜都没有醒过来。秦芷见安排好下人给她换洗衣物,又派人请了大夫,总算将她安置好。

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的人,秦芷见隐隐有些激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那年冬天的梅花,暖炉,笑容,都是一道永恒的风景,刻进了心里就再也无法抹去。忍不住的想要走近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下作,退后一步。秦芷见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呢?现在的自己是否可以保护她了?再不似那年,递给她一个暖炉,却让她跪在雪地里被人扇耳光,想要弥补她,也弥补自己的男性自尊。秦芷见苦笑一下,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纠缠的丝线,在暗夜的空气浮沉着,哗啦啦的雨水没有停歇的趋势,就像是所有人的心情…… ……

第 59 章

反复的热寒交替,就像是无数个车轮,细细的碾过身体,耳边还回响起那让人心烦的声音。无数人得意的脸,还有易守铭因为年纪在记忆中微驼的背脊。

上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深宫里,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还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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