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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占本纪(381)+番外

「大胆反贼!我们知道你在里头,快交出千姬殿,否则我们就放火烧屋子!」

耳听阿国老板娘一阵大哭,咒骂哀求声接连不断,剑傲探出头去瞧了一眼,幽深的眸子凝视拆成两路人马的众人,深吸了口气:

「事情顺利的话,今晚子时,我们在这里重会。」稣亚凝望剑傲半晌,开口问道:「你呢,你留在这是想干嘛?既有人带著千姬逃跑,又有诱饵,你还留守这地方干什么?」剑傲抚著伤眼淡淡一笑,单手握紧剑鞘:

「这才是关键所在,听好了,法师。诱饵不止你一个,我是第一层诱饵,负责拖住那些卫佐的注意,你必须趁这当口推著千姬的轮椅溜出去,既不能被卫佐逮著,又要让他们『不小心』看到。那些卫佐看见你们逃走,多半会去追,若是心机重一点的,不敢托大,认为这是诱敌之计,实际上千姬还留在这里,也会分一部分卫佐去追逃兵。不论如何,霜霜这边都能安然无恙。」

千姬微微一笑,灰眸燃起难得的光华:「原来如此……一般人识破第一个计谋后,不会再想其他可能性是人之常情。这时祭司大人再带著我出去,就无人再也心注意了。」剑傲赞赏地瞥了千姬一眼,随即探出窗口,长身拨开竹帘:

「哈罗,各位大人们,看这边看这边!」

虽然见识过乾爹瞬间变脸的功力,如此唱作俱佳让祭司在内无不呆然。笑容可掬,剑傲以全身细胞诠释这四字成语,领头的男人身著旗本服色,地位似是不低,见嫌犯竟敢主动现身,左手一挥,成排弓箭兵跪地上弦,齐齐瞄准了剑傲:

「哎呀,别急嘛,才见面就动刀动枪的,各位大人不认得我吗?」

领头的官兵愣了一下,眯起眼观察一会,这才大叫出声:「你是菊祭上那个……」剑傲笑道:「记忆力不错嘛,报上名来?」那旗本反射地双脚立定,大喊道:

「本人乃若叶家直属禁卫旗本,名叫源右左卫……等一下,我干嘛告诉你?」剑傲眨了眨仅存的单眼,戏谑的态度让人想把他另一只眼也弄瞎:「是啊,你干嘛告诉我?」

「主公待你不薄,你为何意欲劫持姬殿,陷主公于不义?」听身后卫佐一阵窃笑,那青年满脸通红,连忙以喊话掩示。忽听千姬在帘后轻呼:「他是兄上的近卫,正式的名字是源右卫门,不过和哥哥都习惯唤他幼名太郎。」剑傲微一颔首,扬声笑道:

「太郎君,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家主子把我砍得头破血流,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在下只是邀姬殿出来玩玩,人家活了二十六年天天关在深宫内苑,多可怜啊。」

这话说得千姬心中一动,剑傲脸上犹挂笑容,看似无心,她却从他黑幽幽的眸子里窥见些许理解。青年脸红的更厉害,仰首叫道:

「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乳名?是姬殿下和你讲的?她……她果然在你那里?」

凡武士在元服前,都会有个供长辈叫唤的幼名,元服后才改叫正名,以示长大成人。乳名给人大庭广众公布,也难怪青年要害羞,千姬双手合十,暗暗做了个道歉的表情,脸上却尽是笑意。

「千姬小姐在不在这里,大人亲自确认不就晓得了?」挑衅地俯视青年,掉头却对厢内使了个眼色:

「就是现在。」

稣亚和见愁微一颔首,前者推著轮椅深吸口气,便从侧窗踪跃而下!见愁也连忙跟上,饶是一个法师一个伤者,豁出去动作也快极,眨眼间已过了吉原对街,正往廓的出口狂奔去;只听卫佐中有人大叫:

「那里有人逃了!」青年大吃一惊,掉头往法师的方向看去,更令他注意的是木椅:

「那是……千姬殿小时候的轮椅,可恶!放箭,快放箭!」正指挥弓箭兵动作,剑傲充满戏谑的声音已插口进来:「现在放箭好吗?浪费箭弩事小,伤到姬殿可就不妙了。」仰头望著仍旧笑容可掬的剑傲一眼,青年这才知道对方分散注意的意图,不禁懊恼不已。

「大人,要追吗?」一个卫佐问道,那青年思忖半晌,颔首道:

「留一半人在这留守,我担心这是诱敌之计,实际上千姬还留在屋子里。何况叛党总要抓起来才好跟少主公交代,听好了,给我用力追,追不回姬殿,回来全部军法处置!」只听价山响的一片「是」,剑傲满意地看著卫佐兵分二路:

「我的同伙脚程快的很,恐怕你们再多人也要不回千姬。」

刻意强调千姬二字,剑傲再次发挥言语误导的功力,馀下的眼角却往莱翼一使,小祭司会意,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即摧促著霜霜往女佣出入的小门潜逃。该处本来也守有卫佐,但给太郎一叫,全都到街前守卫去,那还有心力照顾这里?那知前脚才跨出,霜霜凝望剑傲一眼,忽地抱著千姬掉回头来,大叔大吃一惊,低声问道:

「你干什么?」以乾女儿喜怒无常的个性,说不定这计又不知那里触犯她的个人原则,临时不从了也未必。那知霜霜抿了抿唇,仰头看了自己好半晌,竟忽地掂起足尖,隔著几重绷带,在剑傲伤眼上浅浅一吻,不光是大叔本人,祭司和千姬也看得呆了:

「乾爹,你眼睛看不见了,要小心自己的安危,知道吗?」

虽然霜霜兴奋起来就抱著人吻的习惯,一路旅行下来他和稣亚都司空见惯,如此深意的吻却是前所未见,心跳不禁微微加速。蓦地探手拉住霜霜手臂,少女吃了一惊,紫色妙眸愕然回望,四目对上,大叔很快低下了头:

「对不起。」霜霜更呆,不明白乾爹此时道歉的用意,只得眨了眨大眼睛:

「对不起……我在屋型船上对你说了那许多混帐话。不只那些,还有在若叶城里,还有过去……」剑傲一向伶牙俐齿,此刻竟像咬了舌头般笨拙,简直成了半个莱翼;话到半途,霜霜伸高双手,温暖的柔夷已迅速堵住他所有下文:

「我都忘了。」嫣然一笑,剑傲愣然看著乾女儿比往常更为灿烂的笑容:

「我这个人笨得很,也健忘的很,昨天说的话,睡个觉起来就给忘了。只要乾爹以后不再说那些话,我又怎么会怪人?」单手仍抓著霜霜不放,剑傲忽然涌起吻回去的冲动,正悸动间,角落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计画变更我是不反对,不过天快黑了。」

剑傲蓦地警醒,回头见少年一脸漠然,抱著熟睡的狂言望向窗外灯火。忙将揽人的臂改为一推,很快恢复平素的冷静:

「快和带著姬殿出去罢,沿著吉原外廓过桥,再从推古街穿入,在神社那避避风头。莱翼,霜儿就麻烦你了。」第一次被直呼本名,小祭司浑身一凛,担忧地望了剑傲一眼:「先生的伤……不适合太过剧烈的运动,也请务必保重。」剑傲淡淡一笑,抚著伤眼望向窗外的刀光剑影:

「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死的。」

却听楼下卫佐喊声大作,不知从那里拖来一把把松明,由太郎指挥著绑上箭身,浇上煤油,剑傲神色一凛,很快知道对方意图,低声催促:「快点,再晚就迟了。」霜霜才不舍地钻下小梯,抱著千姬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