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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钥(391)

他们拥有人的四肢跟大致上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只是毛发浓密,还有着尖锐的牙齿跟弱肉强食的本能。

一开始树海甚至怀疑该不该将这样的种族重新销毁再次来过,后来他又觉得任何一种创造必有一点道理,一定有适合他们生存的空间,终究是将这支新种族留了下来。

现在,兽人部族看见了轩辕部族的安乐,对他们来说,如此良好的环境是一个值得争取的地方。

兽人部族喜欢吃各种生物,轩辕的族群在他们眼中看来,也不过是食物的一种,探查到这么大的一个食物供给点,发现轩辕部落的兽人,忍不住兴奋的嚎叫起来。

当兽人急奔回到自己部落,将得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首领,整个部落的战士便集结起来朝轩辕进攻。

负责守卫村落的蚩尤首先发现了敌人的进攻,安逸已久的部落,顿时慌乱起来,就算轩辕已经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安抚,将瘦弱的族人安置好,集结自己的战士,但是两方的体格跟作战能力实在是天差地远。

这场战争几乎都是靠轩辕跟蚩尤两人独撑,硬是将敌人给抵挡在外,争取时间让族人了解敌人入侵的残酷,让身体熟悉这种残忍的战斗。

然而在整个部落好不容易开始知道怎么作战时,两个人已经撑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敌人从轩辕的背后冲上来,将尖锐的牙尖刺入一直守护在轩辕背后的蚩尤颈子上,在这一瞬间,大量的鲜血溅落,犹如泉涌一般喷溅在轩辕的脸上,那一刻,轩辕永远也忘不了他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的好兄弟,一个跟他有着相同际遇,相同能力,类似的兴趣,可以不在乎年龄笑闹在一起的伙伴,满是遗憾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看见他们首领之一的蚩尤阖上双眼,整个部落都疯狂了起来,连躲藏的老老少少,都拾起手中任何可以抢得到的工具,用自己的性命去捍卫这一刻。

轩辕杀红了眼,他将咬断蚩尤脖子的兽人剁成肉糜,然而满目疯狂的血色依然平息不了胸口的胀痛,他孤身冲进敌阵,像是寻找陪葬一样的将看得见的每一个敌人都砍成数段,用来祭拜自己最好的伙伴。

「啊--」

待最后一个兽人倒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轩辕手握武器跪在地上,满腔热烫的痛恨奔涌而出,他朝天大喊出所有的痛楚。

在这一刻下起漫天的大雨,冲刷掉他浑身血色,回归他一脸最沉重的怨恨,还有说什么都忍不住的泪。

天籁在远方看得满是泪水,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想动手去接起命运的线,只要稍加改变轨道,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只是她也了解,就算改变了这一刻,也还会有下一次,如果蚩尤不死,那么依然会有一个人必须死亡来平衡一切。如果弄乱的轨道,牵连进来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而已,那么改变了一个轨道就会改变一切,到那时,她会无从看出是不是会因此毁灭了整个世界。

而且,既然朔华跟树海两人都没动手,天籁更没有动手的资格。

朔华沉默的看着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手制造,却又朝着命运轨道执行的结果,轩辕的吼声似乎就萦绕在自己的耳边,像是在控斥着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他,如同历史上残酷的帝王。

他无法对轩辕说,因为必须如此,这个世界才会往前踏步。

没有伤痛就不会有成长,就无法记取教训。今天没有遇到这些兽人,明天他们依然会遇到其它的敌人,如果他跟蚩尤都不在了,部族的人要怎么应对?蚩尤的死跟部族的灭亡,他只能选择其一。

这样的话,朔华实在说不出口,对于真正沉浸在这些伤痛的人来说,这样的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吗?」天籁忍不住问。

「没有对与错,只有做或是不做。」

这种事情要问对错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又要怎么继续完成手中的世界?

将来这世界的人还会继续长大,也许有一天会跟地球上的人类一样,开始懂得阴谋,开始残杀同类,甚至是同族、兄弟,如果连这最简单的开始都无法承受,非要问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那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停止一切,没有继续创造世界的必要。

因为自己已经断了自己前进的路。

朔华还没因为受悲伤影响,连这么简单明白的一点都看不透。

「没想到你比我还看得开。」

天籁发现也许这是自己为什么是平衡者,而不是创造者的原因,如果她创造出来的孩子,一个一个都必须像这样经历痛苦,生老病死,她怀疑自己的心又一天会因为疼痛而死去。

「会适应的。」

朔华这么告诉天籁,也这么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数都数不完。

非黑他们也都是这般走过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看着孩子成长,死去,世界开始绽放,最后也许枯萎,然后接受失败,汲取教训重新开始。

非黑他们都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他可没忘记非黑跟他说的话,很高傲,可是是事实:「等你有办法站在与我等高的位置时,才有资格听我的回答。」

所以他现在明白,他可以批判非黑的理念,却不能轻视他这个人,非黑遭遇过的痛苦悲伤,绝不会比他们少,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恐怕故事光写成书就可以盖成一个星球。

看着他们死亡的确很痛,可是看着他们新生却也是一种快乐,他不会因为这一幕而忘记当娃娃还小时,是怎么快乐高兴的在每一个部落家庭里玩闹,仗着大家的宠爱,像可爱小霸王一样到处闯祸撒娇。

又是怎么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烧坏了好不容易猎到的猎物,然后饿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在家人的怀里先倔强的忍忍,忍不住后开始大哭,哭得整个部落的人都笑了起来,难得在夜晚里,再一次出动狩猎的部队,最后捕回几只小动物,终于稍微填饱了娃娃的小肚子。

「我会继续下去,天籁。现在我明白,他们的快乐和悲伤,也是一种力量。」

轩辕的部落又哭又笑的开始收拾清理战场,他们欢笑着自己终于保住家园,哭泣着亲人的死去。

他们那个已经长得很大很大的娃娃,慢慢的走回蚩尤的身边,扛起沉重冰冷的身体,慢慢的走回部落,走回蚩尤就建在他隔壁的家,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从简单的柜子里抓出一个土坛子,在桌上放两个杯子,倒出里头浑浊的酒液。

你一杯,我一杯,轩辕喝掉自己的那一杯,然后看着对面毫无动静盛着满满酒液的杯子,泪水从眼角滑落。

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一个喜欢大笑的青年,会跟自己一起干了这么一杯烈酒,一起大谈要怎么样将部落建立得多么盛大而热闹。

男人的哭泣声,并不是什么美妙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