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外传(20)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杰瑞特的上方响起，吓了杰瑞特好大一跳，心里想着死定了，这下子被抓住绝对会被龙颜给打得看不出原本长得是什么帅模样，结果头一抬，眼一望，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你差点把我给吓死。龙玄你这家伙没事干嘛躲在树上？」原来是龙玄这个比较好说话、跟他相处得也不错的家伙，以他跟他之间的交情，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抓了他丢给龙颜作处置才对。

「我还想问问你干嘛经常就去找龙颜麻烦，你明明知道我们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尤其是母龙更难控制，我记得你现在也算是奇斯地位颇高的贵族，薪饷不少，怎么可能时不时地就跑来跟龙颜的宝库作对？」

龙玄跳下树，这些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长了开来，龙身的时候只比龙笑长老略小一点，变成人形时也只输给龙笑大概两个指节的高度，但是这样就已经比杰瑞特还要高。

一头黑色的长发很抢眼，他没有像龙笑那样总是一丝不苟的披散着，而是绑成马尾，刘海跟鬓角都散了不少出来，看起来有一种潇洒飘逸的味道，照理说这外型应该跟黑龙本身的暗色气息很不搭才对，可是在龙玄身上只会让人感到一种夜色般的温和。

杰瑞特笑了一下。

「钱是真的花光了，我没有龙族储蓄的好习惯，而且帮龙谷制造一点热闹的气氛，你们比较不那么无聊不是吗？老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你们的鳞片底下不会长霉吗？」

「没有哪一种霉敢长在龙族的身上。」

龙玄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这家伙说话好像从不经大脑一样，要是换成脾气暴躁一点，或是不认识杰瑞特的龙族，绝对会把他刚刚说的话当作是一种侮辱，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人给灭了。

「啧！你们龙族的自大天生就改不过来是吧？」

「我们有自大的本钱。」

说这句话的时候，龙玄心里是真的这么认为，但是他以为以杰瑞特的个性，八成会忍不住开口反驳他一下，没想到杰瑞特没有反驳他，只是那张总是笑容满面带着点懒洋洋气息的脸庞，这次却露出了很难掩饰住的苦笑。

龙玄是一个细心的龙族，或许黑龙一族向来擅长发现心里最深处的那一面，所以就算杰瑞特不说，他也猜到了什么。

其实他早该料想到的，杰瑞特的确实一个手中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几乎不储蓄的一个人，可是正因为他是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的一个人，自己拥有多少的钱可以花，他自己一定很清楚，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是刚好多花了几个金币，导致要来龙颜这里「借」钱？

「你不喜欢这个事实。」他直接点明，只有人类才会喜欢说话拐弯抹角。

「是的，我不喜欢这个事实。就拿你跟我来说，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虽然我输给你，可是差距也就那么一点，感觉上只要我能够多努力一些，总有一天我还是有机会可以打败你。」

可是事实不是如此，每当他觉得自己进步一些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玄进步的比他更多，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多，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远，说一句不争气的话，以现在龙玄的能力，说不定只要一根爪子就可以把他给捏死。

「龙族的身体天生就比人类强大，你不该拿这个来比较。人类之所以可以在飞翔大陆上横行，靠的是狡猾善变的头脑，不是身体，单以身体的力量来说，除了精灵，恐怕没有其他的种族比人类更弱的了，你拿自己的弱项跟龙族的强项比，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吃到苦头而已。

跟人类一起战斗过后，龙玄不再像过去那样看不起人类，就像龙慧长老时常告诉他们的，蝼蚁也有蝼蚁的智慧，更何况人绝对不是蝼蚁。

「这点我也清楚，可是心里清楚，不代表过得了那道关卡。」他已经算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了，连他都很难看透，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只是……其他人不需要像他如此介意，反正大家都知道，龙族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个体武力最强大的族群。

「因为你太在乎。」龙玄了解的回答，他刚刚就已经猜到了杰瑞特心里的矛盾，所以自然很明白那种纠葛。

「换成是你，你能不在乎？」

龙玄摇头。

「就算是龙族，母龙在群体中找伴侣的条件，其中一项也是希望对方可以比自己强大。」

有时候在求偶的时候，母龙为了确定对方有足够的力量，甚至会直接跟公龙大打出手，只要能打赢她，她心里就会接受对方成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可是，我并不认为龙颜会在乎那些。」龙玄想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

龙颜的个性跟看法在龙慧的耳濡目染之下，跟一般的龙族有很大的不同，用好听一点的说法说，就是眼界看得比一般龙族更宽，更能接纳各式各样的意见，但相对的，她这样的个性有时候会被其他龙族觉得太过开放，而且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她不在乎。」

「但你在乎。」

杰瑞特瞪他一眼，有必要那么快戳穿他的心理层面吗？

「是的，我在乎，在当初一起作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连一点点的可能都没有。」

他跟龙颜的可能，存在的隔阂并不只是因为能力的强大与否而已，两种不同的种族，想要结合在一起，要面临的问题，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他相信这世界上有情感，也相信可以有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是再多的情感、再多的幸福，也禁不起一再的考验摩擦。每天都在考验的日子，怎么可能快乐，怎么可能放下心里的重量假装一切都没事？

一对贫穷的夫妻一起生活，每天光是为了柴米油盐要从哪里取得、生活要怎么过下去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可以占掉所有的时间，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机会去维持彼此的感情，去营造家里幸福的感觉？

不是他在这个地方悲观，而是他出生于一般的平民百姓中，看过太多情感被贫困折磨而消逝的例子，很多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苦中作乐而已。

「我以为你在听过我们长老的故事之后，会在这方面比较放得开来，你不是一直认为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放手去争取吗？要是连试着争取都没有，将来一旦失去了，徒留下的，也只是后悔而已。」

龙舞的故事他们都知道，龙舞的一生被情感所困，为了这一份情感，她几乎要疯狂，所有人都看过她的坚强，可是当后悔侵蚀自己的心时，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连他们都看出了她的即将崩溃。

杰瑞特摇摇头，他跟龙玄一边聊一边走，两个人的脚步都很快，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这一座山的山顶。

山顶上有不少的石头立着，他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平坦的坐下，龙玄看他占领了最好的那一个位置，也没见他做了什么，身后一块大石突然碰的一声，上面的部分掉了下去，整个石块被切割成两截，断面无比的光滑，正好可以舒服的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