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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ker/S and S(6)+番外

『不用客气,这是答谢您这几日的照顾。』、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亲戚已经寄了钱过来,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用仔细地读唇语,就可以猜出他说了那些话。

太太看起来很感动,要是我把焦距再对准她一点,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在她眼眶中打转的泪光。总之在几经推辞後,她收下了钱和蛋糕,握著青年刚刚还握著铁棒的手话别了很久,最後才关上了门。

令我有点意外的是,目送著太太关门後,青年却又下楼来。

他像是散步一样地走到依旧倒地不起的醉汉身边,好像偶然遇见路倒的不幸人士一样,他弯下腰,把醉汉的手扛上肩膀。看不出来他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挺有力气,就这样一路把醉汉扛回了四楼的屋子。

我把望远镜的焦聚对准青年,他把醉汉一路拖进客厅,就这样把他搁在沙发上。

他把怀里的食物和铁棒放在茶几上,重新穿起了上衣。然後就像没事人一样,躺回他睡觉用的床垫上,我看见他依旧拿起了那个相框,迷恋似地亲吻著他,做了和往常一模一样的事,最後沉沉地在醉汉一动也不动的身体旁入眠。

我在确认他睡著後悄悄下楼去,走到刚才发生冲突的角落。墙角下委顿著一个红豆面包,是刚刚被青年踩扁的,红豆馅全被挤了出来,弄得黏黏的,红得像血一样。

我把面包从地上捡起来,望著公寓的方向。这点程度的干涉,还在我容许范围内。

我已经不再猜青年的行为举止了。就像看到一场太精彩的电影,你总会忘我地不去推测後面的剧情,只满心地等待导演如何把故事说下去。

不过我只知道,他大概不会再在这里待太久了。

果然如我所料,大概是第二天的开始,青年开始收集起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从积了灰尘的衣物开始,然後是厨房的锅碗瓢盆,连堆在角落的旧报纸,他都一张一张拿起来检查。拿到鼻尖前一一嗅它们的味道,再把它收进不知那来的旅行袋里。

他对每一样东西都很小心,就像是在珍惜什麽得来不易的宝物。每当他收起一样东西,脸上就会露出当初他在问路时,那种诚惶诚恐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和昨晚恍惚行凶的人是同一人。

他把屋子里的东西,都装在便利商店买来的塑胶袋里。他一共买了五、六种颜色的垃圾袋,他小心地把各种家用品分门别类,再小心地放进垃圾袋里,等放满了就堆到自己身边。从望远镜的镜头看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什麽庆典一样。

那个醉汉的身体始终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像在海滩上晒太阳一样的平静。从我从室友那里多年观察的经验,他八成已经变成室友所爱的那种人了。

事到如今,我也渐渐推断出了几个结论。

我认为这个叫寰宇的人,一定是很久以前,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居住过的人,或者至少是曾经来过这附近,甚至到访过这间屋子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了什麽原因离开了一阵子,回来以後,他才发现人事全非,无法接受之虞,就怀著某种执念,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下来。

我想他对这间屋子,以及这间屋子里的人,一定有著一段非比寻常的故事。光看他那些怪异的举动,就知道他对这间屋子,又或者是曾经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某个人,有著旁人难以理解的、深刻的某种情感。

我把望远镜调得偏亮一些,青年还在持续地收刮家里的物品。我继续思考著。

但是这样还是有许多问题。第一,如果曾经在这屋子里的人,对他来讲这麽重要的话,为什麽他只是住在这里,而不是进一步地去寻找那些人的下落?

第二,那个相框里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比他年轻略轻的少年,虽然用望远镜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很明显的并不是他。那是一个看起来很阳光、充满朝气的男孩子,四肢都充满了活力。和眼前这个怯懦、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男人全不相同。

是情人吗?那麽那个现在躺在沙发上的大叔又是谁?

我怀著满心的疑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室友送来的乾粮和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我一点食欲也没有,满脑子都是青年的影像。他的眼神、他的眼泪、他的动作、甚至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都能轻易地勾动我的注意。这种感觉跟恋爱很像,但更为疯狂。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那天夜里,他开始修剪起自己的指甲。

这是我尾随他近两个礼拜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修指甲。

他用从屋子里搜到的指甲刀,盘腿坐在地上,那张照片依旧立在他脚边。他就这样安静地坐著,全神贯注在自己月牙似的十指上。

他先用指甲刀剪,一根一根,从左边剪到右边,再从右边修饰回左边。然後用小剪刀修边,剪去棱角的部份,又剪去指头旁多馀的死肉,直到十指指甲齐整的像是机器切割的一样,他再用锉刀慢慢地磨光指甲的边缘。

他一共剪了快两个小时,连我都不禁佩服他的耐心和毅力。

最後他把手临窗举高,一边转动一边检查著。月光下,他的指甲像贝壳一样白晰漂亮,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然後便好像完成什麽毕生最重要的事情一样,咚地一声倒回床垫上,我彷佛可以听见从他唇边逸出的幽幽叹息。

令我在意的是,他从几乎搜刮得一空的茶几下,拿出了一叠白色的东西。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信纸之类的物品,是他刚刚从卧室里清出来暂时搁在那的。他坐在地上,安静地翻了一下那叠信纸,半晌竟露出一抹若又似无的笑容。

他把那些信纸连同那个相框,一起拿出了门,我赶紧把镜头对准外面的楼梯间,但他只是走到楼下去,打开了属於他那个楼层的信箱,把两样东西都放了进去,又把锁虚扣了起来,然後悠悠地晃回四楼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没有看著照片自渎,在五颜六色的塑胶袋环绕下,像个满足的孩子一般交握著两手沉沉地睡了。

确认他睡著之後,我悄悄地关掉了望远镜,穿上外衣,回头望了一下,又从室友寄来的工具箱里拿了一支细的螺丝起子,安静地下了楼去。

我很快地穿过公园,来到旧公寓的一楼。夜已经深了,整个老式的社区寂无人声,我走到大门旁边旧式的分格信箱前,找到了属於青年的门牌号码。

窥视目标的信件,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虽然说某些方面来讲,这也在观察的活动范围内。但是过去我从来不曾做到这种地步,而且以往总是跟踪个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像这样持续观察一个人这麽长的时间,对我而言也是种新鲜的经验。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青年确实有某种特殊之处,是和之前的目标不相同的。但是究竟不同在那里,我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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