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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云知道(6)+番外

作者: 阅读记录

一只糜牛狂奔而至,竟就这麽从男孩头上踪跃而过,包心菜闭起眼睛,以为张开时就是血肉模糊的惨剧,那知男孩咯咯的笑声随即传入耳里,她打开一丝眼线,看见男孩支颐望著牛腹发呆,然後目送糜牛後蹄加入队伍。

「危险?为什麽危险呢?」百思不得其解,男孩再次侧头询问。

「这样就叫做危险啊,这样就叫做危险你知不知道?牛会踩烂田,踩烂作物,踩烂鸡蛋,有的时候还会踩伤小孩……我在说什麽啊,总之继续待在这里就会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就叫作危险,你懂不懂,所以你赶快跟我……小心!」

男孩的閒适彻底激起包心菜的神经质本性,对方呆呆地看著少女一面替换牛背一面抱头大叫,不时很兴奋地跳来跳去(在男孩眼里)。就在包心菜准备不顾一切弃牛救人时,一条特别巨大的糜牛忽地冲破屋墙,义无反顾地甩著长毛狂奔而至!

「啊啊--!」

也亏得包心菜的精灵本能,竟然在闭著眼睛的状态下准确扑中男孩的位置,惨叫声中少女将男孩一抱移开原地,正好在牛蹄踩过的下一秒。然而法加亚却没这麽快放过她,那头糜牛必定是群众中最聪明的一只,竟然在撞上其他牛群前紧急煞车,然後遽然回过头来,瞪著包心菜的目光让当事人确信她会被一口吃掉。

「不……不要!」随手扔出一条胡萝卜,却阻不住糜牛急促的吐息,长鬃毛下的双眼隐隐发红,包心菜将怀中男孩抱得紧紧的,已分不清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寻求安慰,对方却仍以疑惑的目光呆望著他,对於即将逼近的危险视若无睹:

「我还来不及跟包心菜们和大家告别……」

霎然,风静止了。

她无法形容那瞬间的感觉,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狂奔燥动的群牛如沸水被冷却,烟尘定格,时间也定格,远方的地平线乍现一个陌生的人影,包心菜睁大了眼睛。

一个浑身是黑的人。正确来讲,这人浑身裹著一件黑天鹅绒斗蓬,让人浑瞧不清他的脸容,一手拄著一根两人半高的巨型手杖,材质竟似由石头所铸,光是重量便弥足惊人,袖口在举手时滑下些许,让人窥见层层密封中结实的手臂。怀中的男孩钻出头来,与包心菜一起观赏接下来的奇景。

「Bring thee peace,send thee calm,from now until the mornig dawn……」

叨念著咒语一般的句子,由於距离太远,包心菜听不清楚内容,只依稀听懂几个音节。黑色斗蓬在风中翻飞,少女蓦地想起了兰蕾蒂告知的讯息,「最後来了个裹著天鹅绒黑斗蓬的人,外表看不出是男是女,为了隐藏身份,那人还特地压低嗓音……」她诧异地瞠大眼睛,该不会……

轰!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无从细想,随著咒语声量的加剧,斗蓬人忽地持杖高举,右手往大地重重一顿,沉重的法杖与地面撞击出巨响,同时间牵动整片地壳波涛汹涌:

「Stone Tide!」

以那人所立之处为核心,震央迅速往周遭漫延,糜牛惊慌地四散哀鸣,却躲不过剧然翻起的地底岩石;泰半牛群站立不稳,硕大身躯倒下後遭巨石砸晕,脆弱的地皮承受不住糜牛重量,下沉的板块恰将剩下的掩埋进糜牛天堂。

包心菜眨了眨眼睛,虽然适才怕牛怕得要死,精灵天性仍让她揪了一下心头。发觉自己吓得双脚发软,怀中男孩则依旧目不转睛地望著地震现场,她摇摇晃晃地想站起,却惊觉背後风声遽起,适才袭击她的那只特级糜牛或许是没晕乾净,竟卷土重来地再次扑了过来!

「为什麽我总是这样……」

她不想管了,即使拼了命的干初级任务,即使尽可能地避开危险场所,体内二分之一的隐性血缘还是让她在人类世界里危机重重。或许她该回家,一颗包心菜就该乖乖待在田里,享受太阳的沐浴与雨露的滋养,而不是在这里与鲜血和暴力搏斗……

糜牛的身影在少女眼眶里逐渐模糊,最後她听逼近的脚步声,然後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北风卷过牛籍一片的广场,幸存的居民纷纷探出头来,远方传来迟来援奥者的声响。

黑色斗蓬在风中翻飞如火焰,手持石杖的施法者在道路上穿梭,一边检视或死或晕的牛群,半晌在一幢屋宇前驻足:

「奇怪……刚才气息明明还在这里的,怎麽会不见了?」

近似自言自语的咕哝从斗蓬里透出,语意却不明。黑色斗蓬驻足片刻,似想找到什麽相关线索,良久才发觉徒劳无功,右手石杖重重一顿。听见背後看热闹放马後炮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低声念了句咒文,却见方圆一公尺内的地面碎石遽起,恰将施法者揽入其中,狂风卷过,地面再度恢复平坦,斗蓬人同时消失无踪。

「巫……巫!你还活著吗?」

在寻找生还者的人群当中,肯浑身衣衫褴褛,身上多处血迹,急急踩过碎石和牛尸之间,这回是真正担心起老搭档的安危,老脸上忧急交加,差点没把每条牛都翻起来检查。

「巫!我是肯啊,喂,你这臭小鬼,连被狮子的胃液融化三天都死不了,你不可能死在这些混蛋糜牛手下罢?妈的,巫,你不是说在斗技场赚饱了钱,以後要像我一样娶漂亮老婆外加八房小妾?妈的,你这个臭屁的小鬼头……你敢死了我就杀了你……」

瞥见碎石间夹著一片衣角,肯连忙发足奔了过去,却发现他终究只是片衣角。质料是粗麻,绣上糜牛斗技场牛角的标帜,上头几点触目惊心的血迹,即使不愿意,肯的手也颤抖起来:

「巫!你这混蛋,你给我滚出来!我老婆已经走了,我儿子女儿也他妈的也弃我而去,你也有样学样是不是?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好啦,你够了没有,酒鬼大叔,你是要叫到全米坦尼亚都认得我啊?」

双膝跪地,握著一片衣角朝天狂吼的大汉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眼前那具牛尸竟动了起来,牛腹的长毛被人猛然一掀,一双精灵的蓝眼朝外窥探半晌,散乱如鸟巢的黑发在空中一甩,满溢得意的笑容在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绽了开来。

「巫……?你……你怎麽会……你怎麽会在……」

狂喜盖上尴尬让肯的舌头顿时失去作用,巫跳起来拍拍身上怕人的烟尘,皱著眉闻了闻自己缺了一角的上衣:

「呃,好腥的味道,这些糜牛果然太久没洗澡了。干嘛,这什麽表情?你真以为以我斗技场人气随从巫的无上智慧,会死在这群笨牛里啊?早在那头牛倒下去时,我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翻上另一只牛背,乾脆就抓紧牛腹随他跑。」将牛尸一脚踢开,彷佛不愿再闻到鬃毛的味道,巫抿嘴笑了笑:

「牛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那里,所以本能会对它加意保护,在那里舒服的很,暖暖的又软软的,只是手很酸就是了。还有你动作怎麽这麽慢啊?从以前到现在,每次都等不到你来救我,害得小爷我只好自救……喂,你哭什麽哭啦!笨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好了,斗技场的狂风铁拳,给人看到成什麽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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