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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云知道(28)+番外

作者: 阅读记录

天狐驯象师竟然出现了。她确定自己走进酒吧时她还不存在,现在却牵著山丘上站在她身畔的小斯波象赫然现身,包心菜心中惊疑不定,却什麽也不敢问。

「漠加,我没事,你站在那里就好……我看小姑娘快被你吓坏了。」

似乎感受到包心菜的恐惧,驯象师本来踏前一步欲照看臂伤,却被夫人挥手制止。少女心中一阵温暖,在山丘下的评语大大改观,偷眼望向黑纱下稳重而慈详的面容,瞬间觉得她有些母亲的影子,想到母亲,包心菜心底又一阵愧疚。

「坐下罢。」温和中带有教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嘉耶度夫人在她对面挽纱坐定。

「那个……嘉耶度夫人……」张开口却难以启齿,小黄瓜叫了一声,却被白拉鼻子制止。

「我想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麽会也在石巨神庙偷窥罢?」一语道破包心菜的心事,嘉耶度夫人一旦露出笑容,整个人彷佛都换了。

「啊……是,是的。」耳根泛红,包心菜老实地低下头。

「你既然也在旁边听,安息他憉得没有错,我……常常去见那个人。」不愧是堂尚家族的灵魂人物,石头城的暗处主宰,嘉耶度夫人从来不讲废话。纵然内容难以启齿,夫人的神色仍旧坦然,那是种岁月所织就出来的,无忧无惧的透彻,包心菜再次怔然。

「咦?那麽夫人,您和匠父究竟是……」无法组合夫人语中玄机,包心菜显然从未受过男女情愫的杂染。

「包心菜……你刚刚在外头说你叫包心菜罢?很好听的名字,」见少女红著脸颔首,不知道为什麽,嘉耶度夫人念起这名字时,包心菜会想起母亲唤她的样子:「我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突地举起手将盘髻放下,一头灰白色长发柔顺地流泻抵肩,嘉耶度夫人闭起娥眉,微带皱纹的额彷佛陷入回忆,唇角也牵起笑意:

「很久很久以前,石头城的平凡商家有个女孩,仗著自己有几分姿色,又念过几年书,对於上门请亲的城里小伙子皆不屑一顾,」用手背支撑著下颚,这动作让包心菜想到喀札隆,但嘉耶度作起来却格外温暖,像在閒话家常:

「等到父母双亡,也不继承家业,她从小热爱自由,更喜欢灰石大陆上五花八门的奇人异事,於是她毅然变卖家产,背上包袱,从此一个女孩子家浪迹天涯;她去过米坦尼亚,参加过卓夏的掠市,在晶湖看人剥熊皮,在啸林被虎人追赶……所有十六岁女孩该经历的,她全经历过了;不该遇见的,她也全遇见过,唯一的遗憾可能只有……没一个男孩能被她看上眼,」

漠加始终在一旁,神色木然,一语不发地照顾小斯波象,恰和白与小黄瓜玩耍嬉戏的景象成强烈对比;

「但是有一天她旅行到了翡水,那是大陆最东南方的陆海城市,半边是陆地,由氐人和人类共处,半边却是海域,充满著与世无争的人鱼;在那片崇拜丹寇蒂的土地她偶然造访一座神庙,那被氐人称为神器神庙,专门供奉守护翡水的神器代云。神庙的祭司历代由人类担任,避免氐人公器私用,肇成祸端。是的,女孩在那神庙里邂逅了祭司,然後就像大陆上成千成百对少男少女一样,他们坠入了爱河……」

包心菜听得专心,连漠加的小斯波象呻吟了一声都不晓得,那头过於娇小的斯波象打从进酒馆便情绪不稳。似乎阢陧不安著,小斯波象不住在地上打滚,磨擦腹部,以哀痛的目光凝视著漠加,天狐却依旧漠然。嘉耶度夫人则在斯波叫声中续道;

「但是正如所有的爱情故事,所谓现实永远是差距罗曼史那麽一点儿。祭司离不开翡水,女孩却过於热爱自由,年轻的她不知道平凡可贵,终究是离开了简仆的神庙,最後她回到石头城,在那里一个有钱家族的纨子弟爱上了她,拗不过虚荣和诱惑,女孩成了众所皆知的堂尚夫人。然而她作梦也没有想到,那个翡水的祭司,那个她以为不过是旅游罗曼史中偶然占领一页的男人,竟然成了她心底抹不去的回忆,」

小黄瓜伸出鼻子,竟是在小斯波象身上闻东闻西起来,驯象师漠加见状却少有地脸色一变,忙挥手将他赶开;

「而就当那股後劲的热情逼得她几要离家出走的当儿,他却出现了。就在石头城,就在她面前,为她背叛翡水,成为石巨神的祭司,就为了要在石头城待下。於是她与他开笔写了段不被世俗允许的续集,正巧在这时候有钱丈夫去世了,她在女孩的记忆里始终只是个有钱人,没有其他。本来以为这下子童话故事会成真,她应摇身一变成为匠父夫人,但是堂尚家族的遗孀必须为丈夫挥霍、家族经济的危机担负起责任,而城里唯一可以解救她的,不是一贫如洗的匠父,而是平庸、无趣,看上一百便也不会记住的石头城主……」

小黄瓜锲而不舍,似乎对小斯波象极为好奇,象鼻再接再厉,仍是往他身上攀去,对方再次痛苦地呻吟一声,白忙将小黄瓜揽回。包心菜咬紧下唇,看得出来她感动甚深:

「然後,没错……女孩终於成了连自己都鄙夷的人。她越来越不敢面对那个真正爱他的男人,因为每次见到他清澈的蓝眼,她便越觉得自己污秽不堪,终於她和他断绝了往来。讽刺的是,或许是体内流著商人女儿的血,家族的经济在她掌权下逐渐转亏为盈,石头城反而成为她的掌中物,连城主也只能看她脸色;」

凝起眉头,包心菜以手掩口,控制自己不至於哭出来,嘉耶度却依旧平静:

「『伟大的嘉耶度夫人!』,『石头城的救星!』,於是城里的人这样称呼她。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那个昂然站在斯波沙祭的最高点,看似拥有全世界的女人,已经失去了一切她所想要的事物,包括她的灵魂,她的感情,甚至她的人生……」

小黄瓜和小斯波象终於纠缠在一起,或许正确来讲,应该是小黄瓜用象鼻死命地在已然瘫软在地的斯波象身上摸索。两只大象一个呻吟一个吼叫,登时整间酒馆吵杂起来,把夫人感伤的尾韵淹没,庞大的身躯差点撞倒桌子,惹得双方主人赶紧站起来制止。

「漠加,想办法让斯波象安静下来。」见包心菜眼泪在眶里打转,似是还沉浸她的故事里,嘉耶度夫人露出微带苦涩的温柔笑容,边拍少女肩膀边下令。

「是的,夫人。」

苍白的神色依旧木然,漠加蓦地举起了长袍下的手,轻轻置放桌上的空酒瓶,包心菜看见她血红色眼瞳突地精光潋滟,确定不是错觉,漠加绿色的长发竟斗然雪白,在施术的风中飘扬如狐毛,身後亦乍现五六条尾巴。

红光倏起而灭,说也奇怪,在包心菜眼里什麽都没有改变,小黄瓜却似看见了什麽绝色美女,瞬间转移焦点,以令人害怕的兴奋神色贪婪扑上去,拼命吮吸那只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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