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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24)

日本东京都立医院,“请问,博亚秀先生的病房在哪里”他跟博亚秀俩人都是学商的,英、日文难不倒俩人,尤其他还是在国际性公司上班,除了英日文之外,还修了德文跟法文。

“请稍等一下。”护士脸红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手忙脚乱地在电脑里键入名字,因为亚秀的名字听起来其实颇像英文里亚洲的发音,不难打,所以并没有另外取日文名。

“啊!是512的病房,请问你是沈先生吗?”看见病房号码,她反而可以想起里头病人的模样,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给沈卫南。“这是秀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瞧见她手中的纸条,心里突然一阵恐慌,在台北,亚秀已经说过那是最后一封信了,怎么现在……

难道是手术……

不敢多想,马上从护士手中取过纸条,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我在这里等你。”下面是一个地址,离这里并不远,是个教堂。

忘了跟护士小姐道谢,抓着纸条,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堂的方向跑去,留下一脸呆楞的护士。

“喂!那个帅哥是谁?跟你说他什么?”刚刚在一边只敢偷偷看,不敢靠近的几个护士一下子全冲到挂号处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小护士仍是一副呆楞的样子,心里将好看的秀先生与刚刚那个帅哥焦急的脸庞来回想了一下,突然略有所悟,不由地笑了起来。“那个是秀先生的朋友,问我秀先生现在在哪里。”很简单的把状况说了一下。

“就这样?那你笑什么?”

持续傻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啦!你们挡到病人了喔!”看书看那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亲眼遇到,好男人一下子少了两个,可是一直想看到画面终于看见,两种心情参杂在一起,还真的是有点复杂啊!

博亚秀坐在教堂后墓园旁的一张长椅上,静静的欣赏西式墓园那种祥和寂静的美。

记得以前跑到中文系找同学时,正好教学里的教授讲起西洋墓碑上的字句,不像中国人的墓碑,上面只刻着这一个人生时死时哪里人,西洋的墓碑上都会有一些简单的话,这些话通常都是睡在底下的人们在生前想了许久的言语。有时候形容自己的一生,有时候是一些希望,而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笑语。

刚刚他一一看过,其中一个墓碑上,只写了一句“我们擦肩而过”底下标着“不再是陌生人。”

看着这几个英文字,他笑了,想起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忘记正确的字句怎么说,意思是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世一次转眸相望。

于是他仔细看了墓碑上的名字,心里喃喃地说,最多再四百九十九次,终有一天,我会在某一世里瞧见您的模样。

他和卫南之间,是不是在前世里擦肩无数,才能换来一次次的两眼相望,才能有机会牵手,互相拥抱在寂静夜晚。

他会来找他吗?还是就这么从此你我两分?

远哲说不需要他打电话告诉他们手术是成功还是失败,人回到公司时不就可以知道结果,那时他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害怕打电话回去,提早得到的是卫南不曾试图找寻他的消息。

一个小小的游戏,考验的不只是卫南对他是否有感情,也考验自己能否平和地面对最后终局。

在日本已经一个礼拜又两天的时间,还要多久,他可以瞧见那高大的……

帅气的笑脸,高大的身材,优雅中带潇洒的动作突然间就这么反映入自己的眼中。长长的木制座椅,离墓园门口只有十步远的距离,选在这个位置正因为只要有人进来,刚踏到门口的那一刻,他便可以清楚瞧见……

连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都可以清楚瞧见……

“好久不见。”

凝视着坐在长椅上的人儿,沈卫南的唇角慢慢场起,从那又瘦了一圈的身型,看到苍白的脸色,微启的双唇,还有那一双直直望着他不肯移开的眼瞳。

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他……到今天他才发现亚秀一直都是这样专注地看着他,那一双黑色的瞳里映出的始终是他这个笨蛋的身影。如此深切的凝视,他怎么能到今天才发现?

“好久不见……”亚秀双唇张了又阖,好久好久才吐出这一句话,看着他从门口走到自己的身前蹲下,看着他的大手轻轻抚上自己双颊,火热带着点汗水的掌心,好真实。

“你变得好瘦,好憔悴,好苍白。”

“是啊!连头发都没有了。”

“手术成功了?”

“嗯!成功了。”

突然之间,两个人静默了下来,除了风吹过墓园带动枯叶的沙沙作响之外,还可以听见远处小公园里孩子嬉戏的笑声。

沈卫南张开双臂,将长椅上的人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就像每一个夜晚他抱着他想要嵌合彼此的身体一般那样紧紧不放手,张大口深深吸进冷冷的空气,刺痛鼓动不已的胸腔。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很短、很重、很痛、很压抑的一句话。

亚秀张开口,很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除了颤抖之外,没再能吐出一字一句。

咸咸的味道顺着开启的双唇流入味蕾之中,他闭上双眼,张开手回抱那个抱着自己像在抱着宝贝的男人。

是的,他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让他以为,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是才刚动完手术,怎么一个人先跑了出来。”轻轻伸指探触他的额头,毛帽底下是白色纱布缠绕着。

“一个人不晓得该做什么好,所以跟医生说了一声,出来走走,会在规定的时间回去。”他的病房是单人的,里面没有电视,也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医生又吩咐他这段期间不要太伤脑力,所以也不能买书看,只好等他好不容易可以下床后,一个人在医院附近走走。

“都不要紧了吗?”

“都不要紧了,会跑到这么远来动手术,只是因为肿瘤长的位置不好解决,但是检查出来是良性的,去除掉就没事了。”所以医院才会建议他过来,只要医生的技巧高明,成功率很高。

“你害我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又抱了他一下。

博亚秀大概可以猜出他为什么吓了一跳,微微一笑。

“我不晓得你会在今天赶过来,但是又担心你若是过来了怎么办,所以只好留了一张纸条给护士小姐请她帮忙。”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期待他真的会来。

现在的他已经懂得别给自己太多欺盼,有时候伤害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些自己给自己的欺盼。

“秀,在我还没来之前,你曾认为我会过来吗?”

博亚秀凝视着他。

“不,我不敢去想。”诚实的回答,倚着过去的回忆,他以为沈卫南不会来这里接他,那些信,其实是给自己一点点发泄。

“那如果我真的没来找你的话,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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