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剪刀上的蘑菇(出书版)(34)+番外

习齐惊了一下,他在家习惯蹑手蹑脚走路,因为想避免被肖桓他们注意到,不论什麽时候,只要被肖桓逮到的话,他们总有藉口对他做出一连串的暴行。所以习齐都装作自己不在家,做什麽说什麽总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也不敢太过大声。

「对、对不起。」习齐反射地道歉,罐子又接著说,

「那样很好啊,演Ivy正好合适。」

听见罐子提到Ivy,习齐的心不知为何扎了一下,顿时沉默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罐子好像也没有要和他对谈的意思,如果再厚脸皮亲近的话,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说不定又要坏了。但一股强烈的执念又让习齐停下脚步,他看著吐著烟雾的罐子:「学长……听说……在美国待过?」他尽力找话题。

「学长学长的,听了就烦,要嘛叫我喂,要嘛就直接叫罐子。」

罐子说,习齐当然不可能用喂叫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叫他绰号,一时有些慌张。罐子看他红著脸低下头,不禁皱了皱眉头,半晌竟笑起来:「你也太老实了,难怪会被虞老师耍著玩。」他不等习齐回话,又接著说:「我是在美国待过?怎麽样?」

「嗯……听说,学长後来被退学了?啊,我只是好奇……」

习齐发觉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但罐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嗯」了一声,还冷笑了一下:「是被退学没有错啊!那种地方,多待一秒我都想吐。早点被退了乾净。」

「可是……那不是学长的错不是吗?和教授恋爱什麽的……」习齐试著补救。但罐子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歪了歪唇:「和教授恋爱?那些人是怎麽说的?」

「咦?就是……和有妻子的教授……那个……所以……」习齐讲得结结巴巴,罐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翻後仰,拿菸的手微微颤动,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们是这麽跟你说的?还是虞老师说的?戏剧系果然有趣。」

习齐不知所措,罐子又笑了一阵子,才停下了吸了一口菸,眼神霎地变得残忍:「才不是什麽恋爱,是强暴。我强暴了我的指导教授。」

第23章

「咦……?」

「他是个卑鄙的四眼田鸡,不过是从欧洲来的,还是客座,就装作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和我讲话的时候老是仰著脖子,还喜欢拿食指戳我鼻子。对,就是那根食指,我恨死他的食指了,总是在那里晃来晃去,明明什麽都不懂,却对我的提的剧本罗哩叭唆、批评我的感受性,导个戏还为了和情妇见面迟到,对舞台一点也不尊重……」

看著习齐惊愕的神情,罐子扬起唇角,那瞬间竟有点像Ivy初次遇到Tim时,罐子脸上的表情:「所以我在後台强暴了他,就在公演之後。你真该看看那个懦弱的家伙哭著求饶的样子,我折断了他的食指,让他这辈子再也不能戳我鼻子,把他干到流血流了一地,还崩溃著求我再快一点、再猛一点……」罐子似乎想起那时的情景,又咯咯笑了:「那家伙懦弱到事後也不敢公开事实,只说我殴打老师,直接让我从学校退学回国了事。真是的,当初年纪太轻不懂,应该要拍下照片来留恋才对。」

罐子看著习齐一脸错颚的表情,不禁又笑了起来。他笑著放下了菸,把赤裸的上身靠在变电箱的栅栏上,一双眼凝视著习齐,「怎麽,害怕了?後悔和我同台演戏了?」

「不、没有……」习齐一时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罐子忽然把视线移向天空,看著灰蒙蒙的、却异常高远的冬季云层:「人总爱用太多无聊的东西束缚自己,真的很无聊,道德、法律、规则、伦理、学术理论、人际关系、父母亲情、爱情和友情……哈,还有我们最最伟大的良心!结果把自己困死,走到哪里都觉得窒息,觉得无法呼吸,反而要靠菸、靠酒、靠毒品、靠做爱,得靠这些迷人的小东西才活得下去,」

罐子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就这样空空洞洞地望著天空:

「搞到最後,人只有在舞台上才是自由的,只有演戏的时候才是自由的。若说舞台上有什麽限制的话,那就是人的生命吧,只能演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要是鬼魂也能演戏的话,我和他一定还能永永远远地演下去……」

罐子忽然翻身坐起来,看著目光徬徨的习齐:

「你一定也是吧?你也是想脱离什麽、想变成另外一个什麽,才到这舞台上来的吧?不是吗?」他问他。

习齐的手有些颤抖,他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眼前的罐子,忽然变得一点也不令人恐惧了。相反的,想要亲近他、和他多说些话的念头却更强了一些。习齐小心地放下水瓶,在水泥墩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你让我想起了Knob,你的演法。」

过了一会儿,罐子又主动开了口。他把菸放到唇边,悠悠地说著,习齐全身颤了一下,虽然他有预感迟早会从罐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没想到他这样毫不避讳:「不,那不像是在演戏……只是自然地去感受舞台,然後在舞台上把自己摊开来,赤裸裸地摊开来,让所有人把你脱光、剖开、一层层地检视……最後把你啃食得一点渣都不剩。在遇见Knob之前,我还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这样演戏。」

罐子抽著菸,习齐沉默地盯著他吐出来的烟雾。好半晌,罐子才笑了一下,好像只要搀入笑声,说出的话就可以变成笑话,「结果那家伙最後果然撑不下去了,死在人生最後一场戏里,还把这种烂摊子丢给我。」他看著习齐,彷佛要说服什麽人般地重覆著:「他死了,Knob死了。」

「……嗯,我知道。」习齐顿了一下,才开口。

「啊,那天你也在场嘛?你在场吗?对不起,我对剧本以外的东西记忆力很差。」

见习齐默默点头,罐子又笑了笑,像要趋散什麽似地挥著手里的菸:「你也看到了对吧?多棒的死法,要是我也能像他那样死去多好。」他咯咯笑著。

「嗯,我印象很深刻。而且那天还是我生日。」习齐无精打采地应和。

没想到罐子听了他的话,忽然睁大了眼睛,转过了头抓住他的肩膀:「你生日?你说那天是你生日?」习齐吓了一跳,肩膀被罐子抓得微疼,好半晌才挤出回话:「呃,是没错……」

罐子愣愣地放下他肩膀,看著他的脸半晌,忽然一拍大腿,仰天大笑起来:「生日!竟然是你的生日!Knob的忌日,竟然是你的生日吗?」

不明白罐子笑的原因,习齐只能傻傻地望著他。罐子叫完,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子,才转回头来望著习齐,他忽然把手上的菸,递到习齐的眼前。

「来一口吧?」他说。

「咦?不……我不会抽菸……」

习齐吓了一跳,本能地推拒道。肖桓他们对他的控管很严,当然也不会让他碰菸酒。但是罐子不理他,只是一贯强势地把菸推到他眼前:「试试看,Boss Blue的,虽然不像虞老师的牌子那麽典雅,抽惯了你会爱上的。」

上一篇:纪家系列 下一篇:叫我宝贝回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