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短歌(80)+番外
讲到这,林谨承打住。
纪飞镰凝望远处涌动的碧波,换上与空气带点摩擦的平淡声音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林谨承说:“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否定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如此珍贵。我告诉你,只是希望还能有人知道,像我这样的,也值得被人那么隆重地放在心里。”
*
除了写空间日志,在闻萤的少女时代,还做过诸如放学时在黑板上偷偷写他的名字,想着他能哭一整个晚上,去广播站点一首送给他的歌,集齐所有月考排名表因为同时装有他们的名字,这样的事情。
好像徘徊在黑暗的洞口,她小心翼翼地往里投下一颗石子,迟迟地,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终于听到落地的回音。
那些她一心一意矫情过的东西,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闻萤低下头,哽咽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说知道你举报他,但没想到警察行动那么快,上午就到酒店去了,还以为会再调查一段时间。在楼下看到警车后,他决定先来找我。”纪飞镰递给她一张纸巾,“说他以前告诉你,如果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请你阻止他,所以他不怪你。还让你看清他的下场,不要成为他。”
闻萤没说话。
中午林谨承被警察带走后,她如常在鸿海上班,四周暂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闻萤甚至恍惚晚上回到家,还能看到他。
直至四点多,纪飞镰行色匆匆地赶来鸿海。
“你敢相信吗?我真羡慕他,我没有他身上不顾一切的破坏性。”知悉事情前后,纪飞镰感慨,“但我觉得他并没有那么不可救药,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人,就不可能彻底变坏。”
泪水控制不住地滚落,闻萤拿纸巾擦了擦,吸吸鼻子,抬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所以我不会真正成为他,我也有要守护的人。”
纪飞镰不解。
“飞镰,我怀孕了,你要当叔叔了。”闻萤摸着肚子,看去的脸上泪痕斑驳,“我刚才去医院拿化验单,怀孕九周。”
*
下班前,林谨承被捕一事在鸿海大酒店掀起轩然大波。
管理层没压住,从上往下层层发酵。
获得消息的潘蕴慈心急如焚,给闻萤连打数通电话,没问出什么,只好先联系律师。
及至一周后的某天早晨,闻萤还在主持例会,潘蕴慈怒气汹汹地推门,大吼:“你给我出来!”
闻萤挎着包,跟她去到楼下的花园,寻了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潘蕴慈劈头盖脸地骂她:“和你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拿去喂狗了!你这女人真是歹毒啊!居然举报他!他到底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枉我过去对你那么好!”
“对我好吗?不过是利用我,想拿到写给林肇伦的信。”闻萤沉着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潘蕴慈哑口无言,显然没料到她会回呛。
“行,算我看走眼!如今你踩着男人上位,事业崛起了,就忘恩负义想把他送进大牢?我呸!没那么便宜!”
闻萤慢条斯理地说:“他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把我妈妈逼走,我也没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
眼前的闻萤伶牙俐齿,和过去简直判若两人,潘蕴慈手指哆嗦着,气不打一处来,“行……你真厉害,我就不……”
“潘小姐,我建议你保重身体,火气别那么大。”闻萤眼梢上挑,露出狡黠的笑,“毕竟都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什么奶奶?
潘蕴慈疑心听错了,眼瞳陡然撑大几分,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闻萤从容地自挎包里取出化验单,递过去,“看清楚了,到今天就是十周,你要还不相信,尽管带我去做检查。”
潘蕴慈看看化验单,再看看闻萤,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一时神情变幻,陷入痛苦的纠结中。
“你要是敢骗我……”
可这种渐渐就会显山露水的事,如何瞒得住,闻萤有底气撂狠话,必然不会有假。
潘蕴慈面色灰白,像被人抽掉全身的力气,把眼一低,颓然说:“改天我给你雇个保姆,我儿子的事,你先不用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大的谜团揭晓——闻萤和小林子以前是双向暗恋,只不过前者早一点,后者晚一点也迟钝一点。
第66章 闻董
林肇伦在结婚纪念日的第二天回来, 开过几轮会,同意返聘谢狄任总经理。
不过谢狄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拒绝了, 没了处理日常事务的带头人, 鸿海上下万马齐喑。
这天上午,林肇伦早早来到办公室, 打算给谢狄写封电邮。他构思了一整晚,心想谢狄对这不是没感情,眼下困难时刻,诚恳相劝不会不听。
刚在键盘敲下两行字,秘书说销售部的闻萤有事要见, 林肇伦让她进来。
闻萤短发刚过耳,蓝色职业套裙看着简洁干练。
“林董,早上好。”她手里抓着文件袋, 和煦地打招呼,面带微笑走到办公桌前。
林肇伦站起身,朝她点头,“闻经理,早上好, 这边坐下说。”
说着,他抬手示意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
闻萤略微侧过身, 开门见山地说:“不用了, 我来就为一件事,请聘任我为鸿海的总经理。”
林肇伦收手的动作停滞一拍, 表情瞬间发僵,像是没反应过来,还在分辨到底是她说错了,或是自己听错了。
闻萤双手交叠身前,耐心等他回答。
于是他确定,这就是闻萤的来意,一时竟不知该说她年轻狂妄,还是干脆直接轰她出去。
看她眼神清明,手里还拿着东西,倒像是有备而来。
林肇伦直直地看定她,清嗓笑了笑:“闻经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闻萤不卑不亢地说:“我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请林董聘任我为鸿海的总经理。”
林肇伦几乎要嘲讽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凭我的工作经验。”
“笑话!”
“我承认还是生手,所以当上之后,林董肯定会帮我。”
“闻经理,我劝你……”
“林董,先看看。”闻萤打断他,拉开文件袋,径自扔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话别说得太满,兴许你会改主意。”
一张信纸从袋口露出底边,“肇伦,求求你,帮帮我”几个字赫然眼前,叫人触目惊心。
林肇伦脸色大变,仓惶拿起来粗略扫过,确认是潘蕴慈过去写的那封,恳求他帮忙伪造遗嘱的信。
持信的双手不住颤抖,他抬头怒视闻萤,眼里满是错愕,像不知从何说起,连句子都捋不顺畅:“你……你什么时候……”
闻萤并不因他的失态而得意,也没有占了上风就趁势招摇,嗓音轻柔:“林董,结婚纪念日过得还开心吗?”
林肇伦眉下亮起一双鹰目,看去的目光带着研判。
可闻萤微仰的脸庞无惧,他忽然想通这女人如此镇定,恐怕早已十拿九稳。
她知道他无论如何不会泄露这桩旧事,否则很可能将两个家庭推向险境。
这是要他权衡利弊,也在赌他的选择。
看他陷入沉思,闻萤坐上沙发反倒安慰:“其实我也没那么差劲,虽然资历或许不够……”
“但是我会帮你。”
林肇伦神情稍敛,缓缓开口,笑着接过她的话茬。
他去接了杯水,递给闻萤,走到办公桌后拉开转椅,想起什么似地问:“预产期是多久?”
“九月。”
这个时间在她脑子里盘桓太久,久到足以脱口而出。
说完闻萤就意识不对,身体不自觉前倾,“你怎么知道?潘蕴慈告诉你的?”
“这样好不好?眼下鸿海情况特殊,你没办法救急,暂时任你为副总,先熟悉业务。等产后恢复好了回来上班,我再任你为总经理。”林肇伦不予理睬,转而顺着先前的话头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