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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8)

凤君不知不觉蹙起英挺的双眉。

凤凌坐得不耐,道:“既然皇兄无事,我便告辞了。”

凤君还想从他那里得知一些事情,便道:“这都什麽时辰了,皇弟不如就在我这儿用晚膳。”

凤凌古怪地看著凤君,道:“今晚是父皇的册妃宴,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什麽册妃宴?”凤君疑心道,怎麽他从未听说?

凤凌得意地笑了一下,道:“怎麽皇兄你真的不知道啊?父皇要为他的第一个男妃设宴款待群臣,就连你的那帮部下都在受邀之列。”

霎时间,凤君只觉一道霹雳在脑中震荡开去。

君王(8)

凤凌前脚刚走,那监视凤君的太监後脚便回来。

凤君按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道:“王公公,听说父皇今夜要设册妃宴?”

王公公垂首回道:“是,皇上将在聚仙殿宴请朝臣。”

凤君道:“我可须出席?”

“自是应当。”

“以何身份?”

太监不语。

“我问你以何身份!”凤君重重拍了下桌子。

王公公连忙跪下,道:“奴才不敢说。”

好一句“不敢说”,这岂不是最好的回答?凤君怎麽也料想不到,凤羽竟恨他到用上如此险恶的一招。

堂堂皇子沦为後宫嫔妃,何等笑料?

凤君不敢置信,偏又不能不信,凤羽真是把他的性子给摸得透彻,比起那些所谓刑罚严惩,这样的奇耻大辱更叫他难以忍受。

“我要见皇上!”凤君满腔愤怒,死死握紧双拳。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威仪的清冷之声自殿外传来:“你要见朕?”

凤君不由一惊,闻声望去,来人不是凤羽又是谁?

只见身著火红皇袍的君王唇含冷笑,负手入殿,身姿桀骜,神圣不可直视,一出现便令人油然惶恐。

“奴才叩见皇上。”王公公抖著身体慌忙磕头请安。

凤羽的一双锐利美眸落在凤君身上,挑了挑优美的唇角,似笑非笑道:“见了朕还不请安?”

凤君将薄唇一抿,忍著後庭的痛楚下跪,道:“儿臣见过父皇。”

在人前,他们是父与子,礼数上不能乱。

凤君咬字缓慢且清晰,刻意强调这一点。

凤羽瞥了脚边的太监一眼,道:“你且退下。”

“是,奴才告退。”

太监离去时顺手带上了大门,门扉紧闭,带走了日光残留在偌大寝殿中的最後一丝温暖。

君王优雅而缓慢地移动脚步,冰冷如刃的目光在凤君脸上、身上一一巡视,随後,看不出情绪的君王坐在他後方的酸枝椅上,他的後背就仿佛是结了冰似的僵直起来。

君王未叫他起身,他动不得,只能认命承受。

“方才你高喊著要见朕,是为何事?”凤羽的口气冷淡漠然。

那羞辱之事,当著凤羽的面,凤君有些不堪启齿,迟疑片刻才低低地道:“您……您是否要册立我为男妃?”

凤羽冷笑了一下,道:“你已经知道了啊。”

凤君一听,顿觉遍体生寒,忙跪著转过身来,叩首道:“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凤羽却用著冷冷带笑的声音道:“君无戏言,还记得昨夜朕说过的话麽?”

──若是你伺候得朕欢心,朕明日便封你个君妃如何?

当时他只当是一句讽刺之语,想不到凤羽竟真动了这心思,可这也未免太不可理喻了,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啊!

凤君暗暗心惊,未敢抬起头来,只道:“皇上,您这麽做就不怕辱没了皇室体面?”

纵然火凤国早有君王立男妃之先例,可他们对外仍是父子,怎能如此违乱纲常,这势必要遭天下人所耻笑!

“皇室体面?”凤羽不屑地冷哼,道:“你母亲所犯之罪已够让皇室蒙羞,朕还在乎多加一件麽?”

凤君心颤,再拜求道:“皇上三思。”

见高大挺拔的青年在自己面前只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凤羽的心情便是一通舒畅,薄唇划出绝豔且阴狠的弧度,道:“不过,朕也不至於为你们母子二人毁了整个皇室的声誉,你们还不配。”

凤君双掌与额头抵著冰冷的地面,低声道:“是,皇上……圣明。”

他这般卑躬屈膝,君王是否就满意了?

倏地,某种带凉意的物件落在他手边,他稍稍抬起头一看,却是一张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一瞬间,心下大乱。

“这是──”

可怕的设想在凤君脑海中浮现,以至於他惊吓过度忘了身份,猛地直起身对望君王。

“朕留你三分薄面,今夜带著这个出席如何?”座上的君王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笑意。

当真如他心中所想,凤君脸色随之一白。

看来凤羽是早有准备,无论如何也要他接受这一荒唐又可怕的惩罚。

一旦带上这人皮面具,自然无人会知晓他真正的身份是大皇子凤君,只会将他当成君王一时兴起而册立的男妃,这样一来,不但无损皇室体面,就连朝臣们也不会多加干涉。

凤羽此计,损伤的不过是他凤君一人而已,亏他之前还担心会因此而给皇室造成影响,他可真是抬举了自己。

眼下他内力全无,即便是要抵抗,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无奈的是,抵抗君王的代价他付不起!

那人望他的眼神已是充满恨意,他又怎忍心再添加几分?

凤君黯然苦笑,道:“皇上似乎主意已决,是否凤君再请求您也是无果?”

凤羽骤然寒声道:“莫非伺候朕还委屈了你?”

凤君苦笑愈深,他打小身份显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要他与後宫女子一般伺候君王,怎是他接受得了的?

见他不语,凤羽道:“你不甘愿?你有何资格不甘愿?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麽东西!”

凤君被他这一句话刺得心中疼痛不已。

凤羽恨他理所应当,然而父母之过他无能为力扭转,只能忍气吞声以求宽恕。他在战场上已是习惯了冷硬起心肠,只是再坚硬的心也受不住所重视之人一再的伤害。

凤羽低声切齿道:“朕肯宠幸你,你才有资格留在这皇宫中,否则以你那下贱的血种怎配入皇室宫廷?”

凤君脸上已没了血色,目光沈痛地望著凤羽。

讥诮的话语如同一把无情的刀,无声无息割入血肉之中。

凤羽忽地起身,大步上前将凤君自地上拽了起来,用力推向茶几。

凤君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倒在几面上,所有茶具顷刻间摔碎了一地。

凤羽纤细却极具压迫力的身影逼近,揪住凤君的发丝强迫他仰起面容来,冷冷道:“你不是说要替你母亲赎罪吗?朕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有法子能让朕一直宠著你,指不定哪天朕就原谅你们。”

用这种张开大腿让他宠幸的方法来赎罪?若不是怕触怒凤羽,凤君真想大笑,笑自己爱一个人竟要爱到这般毫无廉耻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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