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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人生(7)

云飞绷紧了想笑的脸,说:“好吧,我陪你一起等你妈回来。”

这话对欧阳来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用,刚才还皱成一团的脸顿时喜笑颜开,困难地挪动虚弱的身体,邀请云飞在他身边坐下。

云飞放下书包,但并没有坐在欧阳身边,而是挑了隔壁的位子坐著,这让欧阳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云飞说:“你最好想想今天吃过什麽,对症下药才会好得比较快。”

欧阳听到这话,心想是时候把自己的英勇事迹公开一下,打著小算盘的同时,脸上露出更难受的表情,惨兮兮地说:“还不就是帮你喝的那杯茶。”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用很有气魄的声音来宣布这件事的,可是想到云飞似乎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还是装可怜比较有效。

“那杯茶有什麽问题?”云飞不解问道。

“是这样的……”欧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後还配合著咳嗽几声,以为云飞一定会出於感激而为他倒来一杯水。

云飞不发一言地听他说完,等到咳嗽声也过去了才总结出一句话:“这样看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人了。”

什麽?欧阳几乎没喷出一口血来,这就是他舍己为人、英雄救美的结果吗?善有善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讲的啊?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不得到云飞的好感他怎麽都不死心,再接再厉地说:“可我是为了帮你才去喝的,要不然喝的人就是你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云飞的脸就沈了下来,是啊,要是没有这个笨蛋来挡,喝下那杯茶的人可就是自己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有点小洁癖的云飞差点没吐出来,冷冷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欧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想要补救:“你放心,有我在,你绝对喝不到那些水的!”

云飞似笑非笑地说:“是啊,你还放话说要罩我呢。”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欧阳一边干笑,一边心想你还提这干什麽,我都被你暴打一顿了,以後还是你罩我吧。

云飞严肃地说:“这次的事你已经受到了教训,我也就不去揭发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又背起了书包。

欧阳这回不敢装可怜了,急得都把真心话嚷了出来:“我都为你两肋插刀、以身试毒了,你还不能接受我啊?”

云飞把书包甩到背上,好笑地问:“接受你什麽呀?”

“接受我当朋友啊!”欧阳理直气壮地说,心里暗骂奶奶的,这年头做朋友还要用求的!

“凭什麽要我接受你这个朋友?以身试毒又不是我让你去的,既然你是心甘情愿为我做的,为什麽又要向我讨功?”云飞冷冷地看著他,实在是觉得欧阳的理由莫名其妙。

“我、我……”欧阳语塞半天说不上话来。经过云飞一分析,似乎没道理的人是他,活该受罪的人也是他,自私卑鄙的还是他,他一下子就从英雄变成了罪人,而云飞看他的目光简直就是在说你是千古罪人!

“我是真想和你交朋友……”欧阳低低地说。

云飞侧过脸掩饰嘴边的笑,欧阳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耷拉著耳朵认错的狗,虽然正在讨论的问题相当严肃,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笑意。

欧阳见云飞连看都不想看他,心情更是跌到谷底去了,这时候肚子猝然一痛,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云飞转身察看,语气较之前多了一点关心:“没事吧?”

欧阳脑袋一热,发泄似的说:“怎麽能没事?天天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不死也僵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灰白,还真有那麽点儿僵了的样子。

云飞一听竟忍不住笑了,虽然只是很轻的一个微笑,但对看惯他冷脸的欧阳来说,这个笑容简直比阳光还灿烂,而惊喜竟是接二连三的。

云飞说:“看在叔叔阿姨的份上,我会考虑认你这个朋友。”

7

欧阳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残留在脑海的梦境让时光交错,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刚刚走进中学校门的毛小子。

按掉响个不停的闹锺,鲤鱼挺翻身下床,以最快速度穿戴整齐,跑进浴室洗脸刷牙,解决小号,憋住大号,出门前将头发梳得发亮,哼著进行曲到早餐店买两份豆浆四个包子,原路跑回到云飞家楼下蹲点……

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定格在云飞出现的那一刻,欧阳还记得从防盗门後走出来的云飞总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一边接过他双手递上的豆浆包子,一边将早准备好的钱放在他手上。欧阳不只一次强调早餐由他请客,但云飞从来就没有领过他的好意,後来欧阳将这些钱拿去买了一张钢琴曲CD作为云飞的生日礼物。

欧阳从床上坐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记忆里的种种行为熟悉得就像昨天才经历过一样,但现实却早已经物是人非,床头的闹锺显示的时间不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早晨六点半,时针悄悄跨越间隔的数字,冷漠地带走了光阴,过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欧阳揉发苦笑,感慨他逝去的青春,和逝去的……友情。

“小阳,起床了吗?”

“起了。”欧阳朝门外应了一声,下床往光裸的上身套上一件T恤。这几年在大学里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以前那份早起的干劲儿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打开门,看见母亲带笑的脸,安心的笑意从心里爬上了欧阳的脸。

“你这孩子怎麽睡到现在才起来?都快十二点了。”嘴上抱怨著,欧母脸上却不见任何不满。

欧阳推著母亲的肩头,在她後头嘿嘿笑著,说:“家里的床太舒服了,今天才明白了古人所说的欲罢不能。”

“贫嘴。”欧母笑骂了一句,催促他赶紧洗脸刷牙去。

欧阳在浴室里对著镜子歪头歪脑地端详,试图从脸上找回曾经的模样,坚硬的脸部线条呈现出男性的阳刚,少年时期的青涩圆润已经不复存在,这张脸明明在过去六年里看惯了,甚至以此自豪,但不知道为什麽一回家却觉得格格不入。

手指摸到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欧阳暗笑,或许只有这个荷尔蒙分泌是与六年前一模一样的。

厨房里的欧母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探出头来对欧阳说:“你早上没吃东西,桌上的粥先喝了,我弄点菜咱一起吃午饭。”

欧阳端著粥走到客厅,顺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打开,入口的白粥温度适中,味淡而情浓。

电视上正播著S市的午间地方话新闻,播音员那一口流利的地方话让欧阳佩服得五体投地,尽管他自己本身就是S市人,但那口地方话说得真是惨不忍睹,从小到大没少受他父亲凌厉的白眼,说他这是背祖忘宗。

欧阳牙牙学语似的跟著播音员读了几个文绉绉的字,正巧欧母从厨房里出来听见他的怪腔怪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正在认真学习的欧阳结实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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