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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无声(17)+番外

那时,洛小迅在房间里,把音响的声音开得特别大,我爸则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知在干些什么。

(二)殷娉婷正在矮矮的桥榜上一蹦一跳的走着,一手叉开,保持着平衡,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我仰着头看着她,迎着温暖的阳光微笑。

“洛小骞!当我男朋友吧!” 殷娉婷说着身子晃了晃,我摇摇头。“为什么啊!”她又把眉毛皱成一团,语气有些急躁。

“当我男朋友吧!”“为什么啊!”这两句话已经成为我俩对话间,频率最高的两句话,每次见面几乎都要说上一回。每次到最后都是她问不出结果,气鼓鼓的好一阵才理我,对此,我只能无奈的笑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放开她的手,在纸上写着。“她比我漂亮?”说着,她扶着我的肩膀从桥榜上蹦了下来。

我摇摇头。“那她比我身材好?”她凑近我,一边眉毛往上挑。见我又是摇头,她自己下了结论:“那她一定是比我文静!其实我也可以的!”

说着,她把外套的拉链拉高,又把头发重新绑好,绑得特服帖特顺滑,然后朝我笑笑。

紧接着,她摇着腰肢,一边走一边唱着很特别的调子:“你爱东方美还是西方美,你爱什么妹我都可以做可以给。你爱心灵美还是身体美,你爱什么鬼我都可以做可以给。”

唱完,她忽然回头冲我莞尔一笑,问我:“怎么样?文静吧!”

我笑着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心里那一方不可告人的感情告诉她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殷娉婷喜欢和我这个个性冷漠又有语言缺陷的人呆在一起。依她的个性来讲也许是因为好奇,可是这么久了,好奇心应该早就过去了,她却依然陪在我的身边,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直觉里,她是值得依赖的,我不知道她对我的存在是如何定义的,可是对我而言,她是知己,红颜知己。

“他没你漂亮,也没有你身材好,更不文静,他是男人。”写完,我把纸条递给她。

她眨巴着眼睛,就像第一次知道我是哑巴时的那种表情,看看我又看看纸条,我冲她点点头。好半天,最后,她吐出一句话:“靠!你真他妈的前卫!”

后来我告诉她,那个男人叫做张诺,和我一起长大。

“还有呢!还有呢!”她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眼睛晶莹闪亮。我摇摇头,对于过去,我不愿提及,有些事,埋在心里就好。

我其实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张诺了,他说过他会来找我,我也相信他会来找我,可是有些事是不能尽遂人愿的,人定胜天,我从来就不信。

见我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她有些不甘心的鼓起了嘴巴,最后咬咬牙做出了决定:“这样吧!你把张诺的事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老头子的事!”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她一说起她爸的事情,眼神就又像上次那样飘得老远。

她说她从小就特崇拜她爸,觉得她爸穿警服的样子是全天下最帅的。那时她爸就很忙,后来就越来越忙,有时好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一面。因为她爸走出家门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却早已进入了梦乡。

那时,她爸只要一回家能看见她,就会把她一把抱起来,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她爸知道她喜欢。然后就用胡茬磨蹭她嫩嫩的小脸。

那时她扶着帽子,咯咯的笑着,小粉团一样的窝在她爸的怀里。她妈就站在厨房的窗子那,看着他们爷俩,笑得特别温暖。

“就像这个!”说着,她指指我们头顶上的冬日暖阳。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次她没有抽烟。

就在她十岁那年,有一次,她妈带着她上街买菜。只是一瞬,一辆黑色的轿车就朝她们冲了过来。她只知道她妈推了他一把,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就看见一堆人围在她们身边,有的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有的闹哄哄的正在议论、还有的干脆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她跪爬着凑到她妈妈的近前,看见女人倒在血泊里,一片猩红,而那辆黑色的轿车早已不知去向了。

“真的,到现在,就是到了现在,那车还老能开进我梦里来!我就觉得那天摸了满手我妈的血,到现在也洗不干净!”她的声音有些变调,手一直微微的颤抖。

我一把抓住,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一直漫到我的骨子里,我开始后悔了,真的,不该让她回忆的。

那是报复,雇凶杀人,那时她爸爸刚刚截获一批毒品,500克,批了好几个死刑,局里还为这事为她爸办了庆功宴,她爸那天喝了不少,回来还乐呵呵的拍拍她的脑袋。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这500克毒品也要了他妈妈的命,可是没人给她偿命,没有证据,中国警方最讲求的就是证据。于是,那就是意外交通事故,肇事司机逃逸。

在她妈妈的葬礼上,她爸攥着她的手一直低低的哭泣,而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她知道她爸有多爱她妈,可她还是恨他,一个懦弱的,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男人,她恨他。

之后,有很长的一段的时间,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知做了多长时间的心里辅导,才慢慢的好起来。

“那简直就是折磨,每辅导一次,就要再把那天的情景回忆一遍,后来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开口,不然就要一直回忆、一直回忆,没想到,一好起来就这么能说了!呵呵!”她有些自嘲的笑笑,看着我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她越发笑得灿烂,只是挂着一脸的泪痕:“没想到吧!呵呵,我有时真希望那天没的是我爸,那样最起码还能算个因公殉职,我和我妈也能算个烈士遗孀遗孤,享受点国家待遇!”

原来,她也哑过,怪不得她会愿意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原来,那炽烈阳光般的女孩有着这样不堪的过往。我还记得那次我说她真像个抽大烟的,她一脸的愤怒,说她永远都不会碰那东西。

看着她一脸的笑容,我的心里忽然一阵刺痛,很想伸手抱抱她。可她忽然甩开了我的手,从石凳上站起来,抹掉眼泪,深呼吸,然后依旧朝着我微笑:“讲完了!该你了!可别耍赖!”

我?我愣了一下,我的那些过往和她的比起来又算些什么呢。

我掏出一张张便签纸,在外公家我似乎很少用这个,起码在张诺的面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他抢走我手里的便签纸,说:“以后你想说什么,我就看着你的嘴,我还不信听不懂喽!”

从哪里开始呢?从哑巴、去外公家、张诺撞进院子里、张诺挨罚……一直一直写到最后他追着火车喊:“哥说过了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去!等着我!等着我!”我这才惊讶的发现,这八年来,我的重心一直都放在张诺身上,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和他有关。

不知不觉间,太阳早已西斜。殷娉婷看完最后一张纸条,把它们都理好,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那是我的秘密,我只说给她听的秘密,她要帮我保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