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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114)+番外

钟粹宫已经到了不少人。男客都在前殿中坐等,这洗三宴选在这半下午的时候,也是为了避开朝中重臣上朝的时辰。

民间的洗三礼不会这般隆重,大多只会请些血缘极近的亲友。在这宫中到底不同,何况这还是太子殿下的头个孩儿,是未来的大公主,自然不可小觑。

承熹直接从后殿入的钟粹宫,进了暖阁扫了一圈,已经坐了十几位夫人,皇贵妃和贤妃娘娘并几位贵嫔昭仪容华都已经到了。德妃喜静,不知会不会来;淑妃向来爱热闹,应是不会缺席。

还有几位命妇携了自家女儿一起进了宫来,见公主入得门来,纷纷起身见了礼。承熹微笑着各个回了,心中却有些看不上——明明是承昭孩儿的洗三礼,这几位夫人却偏偏带着还未许人的女儿一齐入宫。一边是洗三礼的孩子,一边是容色娇妍的姑娘,着实有些荒唐。

她挑了角落一处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垂眸继续思索——按理说,承昭头个孩儿这般大的事,最耐不住的应该是父皇母后。她还记得当初自己临产的前几天,母后便私服出宫住在了公主府,生皓儿的当日连父皇都满头大汗地赶来了,连龙袍都没顾上换。天子出宫城,八百仪卫随行护卫,整条大街都守得严严实实。

虽前儿个诞下的那孩子不是承昭的嫡女,可父皇母后怎么也该问上两句。这都已经是第三日的洗三礼了,该赏下的礼却还没有下来,这般情状倒是有些奇怪。

也不知怎的,承熹越想越觉得这事十分不对劲——如今承昭尚未及冠,钟粹宫中只有一位良娣两位孺子。在太子妃尚未定下人选、更未过府之时出了这种事,又是太子第一个子嗣,实在算不得美事。

无论将来的太子妃是哪家的闺秀,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忍这种事?刚一嫁人就得养别人的孩子,这不是往未来太子妃的心上捅刀子吗?

照理说以承昭一向谨慎的性子,断不会弄出这样不妥的事。

承熹又记起方才路过之时远远看到了承昭,见他面上一派坦然,却丝毫没有初初为父的喜意,更觉事有蹊跷。

此时坐得地方较偏,承熹伸手唤了个小丫鬟过来,叫她附耳过来悄声问她:“你们宫里前日产下皇女孙的那位良娣呢?带我去看看。”

小丫鬟听了这话神色惊惶,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哆哆嗦嗦道:“奴婢不敢说,求公主莫要问了。”

见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这里,承熹唤她起来,轻声道:“莫要慌张,且跟我过来。”

去了外间找了个避人的地儿,又重新问了一遍,小丫鬟斗胆求了个“不会怪责”的保证,这才磕磕巴巴说了。

她紧张得厉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承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那良娣前日才产子,当日便血崩不止,没熬过夜便香消玉殒了。太子殿下大怒,赐死了一整屋的小太监。

只是这小丫鬟还提到,那良娣不受太子宠爱,好几个月前便被太子发落到西边一处小院独住,平日也从未与太子同席用膳。

零零碎碎说了一些,承熹自己理清楚后便吩咐她退下了。

承昭既决定留这孩子,良娣有孕便是喜事,怀胎十月以来,承昭却一直秘而不宣,连她这个皇姐都不知晓;而赐死整整一个屋子的太监,这是皇家为掩人耳目惯用的手段,想来整个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最初便是那几个被赐死的小太监传出来的。

承熹垂了眼陷入深深沉思,不知这个孩子的来历又有什么蹊跷呢?承昭、父皇母后都知晓此事,偏偏只瞒了自己一人,这又是为何?

进了暖阁,却见方才未至的淑妃到了,正握着她的母亲明夫人的手认真回话。往日见多了她神采明媚张扬的样子,这样的淑妃却是少见得很。

承熹离得近,见淑妃眼里蕴了湿意,猜是母女俩在说贴心话,自己另寻了一处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钟粹宫的大丫鬟打着笑脸进门,说是到了开礼的时辰了。先是由宫里的吉祥姥姥小心地托起那孩子,用金鲤盆蘸水沐浴。一是为洗涤污秽,消灾免厄;二是为亲眷祝吉,万事顺遂。

承熹上前细细看了那婴孩一眼,已经睁了眼,眸光清澈灵动,吮着小手可爱极了。

心中倒是有些怜意,这孩子甫一出生就没了娘亲,怕是日后会有许多难过。跟在几位娘娘后面挨个送了玉梳子、小妆镜、胭脂粉、艾叶球给孩子做礼。她这么小,自己备下的厚礼不宜她近身佩戴,便先给了承昭身边难得大丫鬟保管。

这么小的孩子,承熹实在没敢去抱,只摸了摸她的小脚丫,逗得她张开手臂小声“啊啊”地喊了两声,很是开心的模样。

吉祥姥姥得了厚赠,嘴上不停说了一溜吉祥话,这才抱着孩子跟着两个丫鬟退下去。

晚膳时男女宾客分席而坐,女客这边便在暖阁里设了席。用膳的时候几位夫人都起身敬了酒,都是长辈,与宫中诸位娘娘又多少沾亲带故,承熹不好辞,只好回敬了几杯,才揉着额头推说酒量不好,几位还没轮上的夫人这才作罢。

正跟着几位宫妃说话,便听暖阁门口的小丫鬟拖长了尾音大声通传道:“大皇子妃到——”

所有人都是一愣,眨眼功夫脸上又都扯了笑。

承熹放下手中银筷,接过一旁小丫鬟捧过的湿帕子拭了手,垂着眼心道:这位大皇子妃,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嫂子。多年没有来往,满打满算见过三面,生分得厉害。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她出嫁后整日呆在公主府不愿出门,而是因为这位大皇子——也就是父皇的长子、她的异母兄长,是个没法评说的人物。

这位大皇子比承熹大五岁,名容璟郃,在文宣帝还是皇子、住在宫外皇子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他。他的母亲在皇子府时不过是个姨娘。文宣帝即位后因这位姨娘生育皇子有功,升作了婕妤。

那时候文宣帝和皇后感情尚浅,秉承着后宫的传统雨露均沾。宫里的妃嫔们还热衷争宠,而让皇后孕中中毒、意图毒害腹中皇嗣的,就是这位有子的婕妤。

承熹那时候尚未出世,只在后来年幼时听身边嬷嬷略略提过两句,每每想来都心中庆幸:幸好那时母后福泽深厚,连带着娘胎里的自己也争气,那婕妤才没有得逞。

那婕妤在承熹出生之前就被打入了冷宫,没出两月就暴毙了。想到如今大皇子的外祖家官位低微,猜测当年后宫之事也牵连到了那婕妤的母家。

常言道:祸不及子女,可这话放在现实中就是个笑话。那婕妤暴毙而亡了,她的儿子却也不是善茬儿。

这位大皇子比承熹大五岁,他母妃被赐死之时他已经记事,哭喊闹腾了几日被文宣帝禁足了三月。因他母亲心狠手辣,他从不受文宣帝亲近,想来在这宫里过得不如意。

可这位也不知是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还是受了奸人挑唆,禁足期满之后整日往皇后的坤宁宫跑,振振有词说是要向皇后尽孝,要为他母妃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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