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周晓峰妈妈推倒顾念因后,林惜怒不可遏,冲过去就要跟她好好理论理论。
还是在汪婷秀跟钟笙合力扣住下,她才冷静了下来,接着就被汪婷秀支开,带顾念因来校医院处理伤口。
“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拿着沾过碘伏的棉签,准备给顾念因处理伤口。
似乎是因为这句预警,顾念因端坐着的身体出现了几分反应。
少女葱白的手指钻进了林惜的指缝,一下就攥住了她。
胆真小。
林惜心里嗤笑了一声,却并没有不屑的将手抽走。
她低头看着顾念因握着自己的手,手背热的突兀,稍微顿了一下,还是依旧让她抓着了:“待会觉得疼就抓紧点。”
“好。”顾念因轻声。
校医也是耐心,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一旁看着,等这两人说完才开始上药。
深褐色的棉签滚过额角的肌肤,刚晕开的粉色被遮盖下去。
细细密密的疼钻进皮肤里,扯着神经一下一下突跳着,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顾念因轻垂着眼睛,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只是扣在林惜手背上的指尖在不断收紧。
感官透过温度在传递,林惜心里产生了一种过去只有在看着刑秀脸色苍白时才会出现的心疼。
真是奇了怪了。
就是一个小口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伤,她反应这么强烈干什么。
有这个闲心,还不如放学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把周晓峰揍一顿呢!
最好是揍得他满地找牙,也给他头上来这么一道才能解气!
两种复杂的心情同时出现在林惜的脑海中,一个在收紧,一个却在外放。
那扣住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暴戾被压制,林惜整颗心不上不下的,甚至还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靠。
林惜在心里骂了一声,校医也在这时上完了药。
她看向林惜的眼神跟刚开始不太一样,一边放下手里的棉签,一边跟她委托道:“先给她晾一下,我这还有事儿,你待会给她敷上纱布,我就不再来了,好不好?”
林惜当然答应:“您放心就好。”
校医点点头,看着两人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接着就走了。
病房里的安静换了一种,房间里唯二的影子轻叠在一起。
林惜先是摆弄了一下纱布,接着就抬头看向了顾念因:“傻不傻?”
“什么?”顾念因茫然看着林惜。
她的伤口在额头上,额前的碎发被校医用粉色卡子卡了起来。
呆毛竖立,突兀的粉色给她在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幼稚傻气,似乎真有听不明白林惜话的可能性。
“还能什么?”林惜没好气,看着顾念因的伤口只觉得后怕,“你头都破了,再偏一点就是太阳穴,是不是不想活了?”
看着这人说话时脸上的紧张,顾念因额上的疼意蓦然放缓。
她平静而淡声,对林惜道:“我有数。”
“你要是有数就不会冲过来。”林惜不然,跟顾念因展示起了自己的实力,“我还真能让她打我啊,我爸都打不了我,她哪有那样的本事。”
听到这话,顾念因眉间露出几分轻皱。
她就这样注视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女,语气认真:“谢谢你,阿惜。”
不知道是不是站的有点累了,林惜在顾念因说完后,一揪裤子,蹲到了顾念因跟前。
少女姿势随意,一双手臂搁在膝盖上,接着就对面前人“喂”了她一声,问道:“你别不别扭?”
日光从窗外投影进少女们的影子,虚虚的呆毛紧着就晃了一下。
顾念因似有心虚,面对林惜突然杀过来的提问,兀的就愣住了。
“你喊我‘阿惜’,又跟我生分的说‘谢谢’。”林惜仰头看着,不满的吐槽着刚才顾念因的那句话。
这话她很早就想说了,她跟钟笙认识了两年,从来都没说过这样对话,径直心累的叹了口气:“我的大小姐,你在我这能不能不要有你们家的臭规矩?我听着真的好累啊。”
在林惜看来,顾念因还算得上一个好人。
就是规矩太多,整个人板板正正的,像个在冰格子里长起来的冰块。
她不喜欢这样,也替顾念因觉得累。
她想把她拖进自己的世界里。
过去想。
现在更想。
四目相对里,顾念因看着林惜的脸,一下凑近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眼睛里想着什么,只是轻轻的弯了一下,声音清明:“可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你总能这样及时的出现。”
偏执的不止有林惜一人,顾念因也是死性不改。
她在林惜吐槽后,接连说了两声“谢谢”。
顾念因目光真挚的注视着林惜,话说的温文有礼。
那被林惜不屑称为臭规矩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虚伪,反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真心。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从来都没有人认真反馈过她浮躁不善表达的骄傲。
漆黑里倒映着深棕的颜色,像是两颗重叠在一起的玻璃球。
日光从顾念因的背后打来,将她的影子笼在林惜的头顶,也落下一抹被晒过的花香。
清清淡淡,冰冷中却又透着温暖。
这是林惜不曾感受过的热意,明明随着时间流逝,午后的温度会逐渐降低,她却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在逐渐温度升高。
死去的蝉鸣从土壤里闷出声音。
夏天的燥热在这个深秋席卷了林惜的身体。
扑通,扑通……
“油死了。”林惜兵荒马乱,起身就甩了三个字过去。
她拿过校医放在托盘的医用胶布,一边撕,一边道:“我看你晾的差不多了,给你盖上了。”
顾念因听着她们刚刚的话题就这样被林惜揭过去,眼眉舒展间,点了下头:“好。”
林惜的手带着点暖意,比刚刚拂过额头的碘酒要温柔。
顾念因微昂起自己的脑袋配合着林惜的动作,少女轻翘起的小指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肌肤,比纱布柔软。
深秋午后的日光偏斜的落在顾念因摊开的掌心,她握着手里的日光,觉得今天天气难得一见的好。
做完这一切,林惜没有让自己停下来。
停下来就会安静,安静里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心跳,她现在不太敢让自己停下来,接着就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我去给你打点水。”
这么说着,林惜就朝门口走去了。
银白冰凉的门把被人扣下,打开的门缝里落进了一道影子。
林惜往外走的毫无准备,门把扣在她的手里,接着就在打开门的瞬间,定在了门口。
佘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导处离开的,现下已经来到了顾念因所在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