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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摘爱意(2)+番外

林惜脸上的表情没变,她掩饰的很好,轻拍了拍对明珍的肩膀,小声道:“去透透风。”

“好。”明珍抽出跟人聊天的空隙,回了林惜。

但不知怎么的,她听着林惜的声音心里生出几分不放心来。

窗户里密密匝匝铺开的乌云压在林惜背后,明珍紧接着在她耳后叮嘱了一句:“快点回来。”

“有数。”林惜点了下头,没有停下步子。

.

宴会厅门前,侍者恭敬的给林惜拉开了门。

穿过高耸的门缝,拖地的裙尾被收的利落,丝毫没有对门内名利场的留恋。

这么多年过来了,林惜还是没能适应逢迎往来。

宽敞而空旷的走廊迎着这夜的凉风,林惜站着,望了眼对面的宴会厅。来之前她听明珍说,对面的宴会厅是哪个集团在给新来的大佬接风洗尘,似乎也是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穿堂的凉风吹过林惜的脸侧,长睫下是一双晦涩不明的瞳子。

这里的南城跟她的记忆重叠不起来。

也好。

长长的,林惜微昂起她的头颅吐了一口气。

也是这一秒,她对面宴会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走廊偏暗,光挤着才刚打开条缝的门里争先恐后的出来,霎时铺满了林惜的视线。

而在这一秒后,时间忽的就慢了下来,满屏璀璨的光路中施施然走出来一个女人,纤长的手指拎着尾裙边,每一只骨节都画着娇养的矜贵。

曳起的裙摆自大腿往下开出了一条不高不低的叉,笔直匀称的长腿在其中若隐若现。

光铺满了她脚下的路,她脚背踩在高跟鞋上弓起,白皙分明的脚腕骨绕着一圈系带,抬起的每一步都带动着极细的鞋跟敲过大理石地板。

也每一下都踩在林惜的心口。

那是她永远都忘记不了的身影,是迎着刺眼的光亮或无望的黑暗也依旧可以认出的,她爱……过的人。

顾念因。

林惜的心跳空了一下。

接着像是攒足了力气,心脏跳动的声音摧枯拉朽的在她的世界响了起来,挤占着她的呼吸,填满了她的身体。

原来明珍口中那位对面宴会厅接风洗尘的大佬是她。

所以前些日的坊间流传,并非空穴来风。

顾家嫡孙年初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外派,联合南城林氏集团打压顾家二房,市政大单转了个手从四房到了大房手里,三月老三家公司发布联合声明,东郊那块地由他们跟林氏共同开发。

顾念因秉雷霆之势,只用了短短一年就结束了顾家自顾老爷子离世后长达十年的分裂。

林惜想现在的她一定不用像自己一样,刻意逢迎。

她只要抬抬手,所有人都会奔她而来。

顾念因是高山雪。

她是沾满铜臭味的俗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们,之间却横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所以既然决定回南城,有想过会碰到她吗?

有。

所以也有想到过会跟她在这里碰到吗?

没有。

两个相反的答案撞在林惜的脑海中,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在林惜脑内产生的偏移,砰的一下与过去的熟悉重新叠在了一起。

同时叠在一起的,还有顾念因的视线。

“咔哒咔哒……”

高跟鞋敲击在瓷砖地面上,每一声都来的清脆,又快的让人跟不上。

侍者不明所以的追着闪过视线的两道相似的背影看去,就见刚刚那位被众人簇拥恭维,冷漠疏远的顾总正扣着一位女士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带走了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女士应该是对面宴会厅的吧?

这样公然掳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些个问题在侍者的心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

寂静的走廊敲满了脚步声,像是变了调的钢琴曲,优雅中透着诡异的扭曲。

什么闲庭信步,什么八风不动,全都从顾念因的肩上掉了下来,她单手抓着身后人的手腕,一直往前,黑色的裙摆在轻盈的飘,平静的瞳子却反向紧绷着。

好像专横的是她,快要失控的也是她。

步伐带起的风从前往后吹,港口迟迟未下的雨蓦地在林惜的世界刮了起来。

她要她疼,她发了狠的抓着她,最后却又化解在手腕,紧绷的掌心下铺开一阵的热意。

很久很久以前她们曾经也这样过。

那时她问她,要不要跟她私奔。

记忆恍惚,林惜的后背毫无防备的同冰凉的瓷砖磕在一起,磕得人一阵吃疼。

她也来不及抚平这份疼意,刚刚只留给我自己一道背影的顾念因就迎了上来。

洗手间里的光明亮而温和,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没有刚才一路走来时冷。

顾念因长开了,身上的清冷不再青涩,两颊少了几分肉感,整个人薄的像是一把冷刃。

她封着唇,一言不发。

光打在她身上,垂落的发丝铺着金光,恍然柔和。

就还跟自己的记忆中一样。

寂寂安静中,林惜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失衡的,紊乱的。

所以她也没注意到,自己垂在肩头的头发早被一路的风撩了开来。

那挂着两只吊带的肩头毫无掩饰的出现在顾念因的眼前,脖颈沿着往下,与锁骨衔接的地方藏着一只收拢起翅膀的蓝闪蝶,叠起的翅膀模拟着枯叶的样子,雕刻着腐朽的颓败。

可这只蝴蝶真的不是什么躲避好手,没有完全重叠的翅膀漏出了上表面的一隅。

湛蓝闪烁,如星辰般的璀璨,那于自然界的倏然一抹,却永远被定格在了这里。

这样漂亮真实的颜色,是要每年进行定期补色才能维持的。

顾念因的视线锁在上面,停了好一阵,她紧封的唇瓣才拨开一条缝隙

她迫切的需要一些数字带入计算,平静的声音问的喑哑:“补过几次。”

“……九次。”

林惜如实讲道。

不用追着顾念因的视线去看,她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九次九年,而刚文身的那一年是不用补色的。

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计算题划过顾念因的脑海,她就这样静静的注视那只蝴蝶,注视着这只放在现实注定会被自然淘汰的生物。

不是说它拙劣暴露在外的上表面。

只说它与万千蝴蝶违背的胸腹部,就足够它被天敌一击捕捉。

理智在分析,而顾念因早早的抬起了手指,拂过了林惜锁骨上那一小段凸起。

那是蝴蝶肉色的身体,也是她锁骨上不着粉墨掩饰的疤痕。

回忆冲撞,一下一下的敲在顾念因镇静的外壳,将她的掩饰敲得粉碎。

“呵。”

空气划过顾念因的唇瓣,被挤压成一声语意不明的轻笑。

她垂头注视,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只是手指抵在那枚疤痕上越来越深。

修剪圆润的指甲还留着一小圈白色,就这样深深的往那块凸起处嵌进去,抵在蝴蝶的头部,像是要将这只蝴蝶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