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哥哥肯定会生气，那哥哥就朝我发泄，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郁浅烬：“？”
“就是……”
宁厌闭了闭眼，心一横：“我其实根本没有手腕疼，是我脑子一抽编出的理由，我……我是不想哥哥和xixi独处。”
倾盆大雨砸在车窗，夹杂着雨刷器不断工作的声音，郁浅烬望着这晦暗的天空，黑云压城，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有费解、有愤怒、有困惑、也有自我怀疑。
他觉得是自己把宁厌教坏了，对他太过有求必应，让他现在简直恃宠而骄到无法无天。
郁浅烬半晌没有说出话。
像是有一口气堵在心间，上不去下不来，压抑沉闷得慌。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宁厌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自责与歉意：“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陪哥哥去找xixi，不是……我一个人回基地，哥哥去找xixi……”
“宁厌。”
郁浅烬长出了一口气，强压着怒意：“这不是问题所在。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子，是，可能是我对你太过有求必应。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自我反省。但同时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们只是队友，是电子竞技这个职场里的‘同事’关系，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新人、和你经常缠着我而已。明白么？我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这条界限希望你能分清。不要无理取闹，不要太自私。”
宁厌从小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亲情，朋友也只有区区几个人，更别说爱情这么深刻的情感。
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
尤其随着郁浅烬的用词和语气不断加重。
宁厌鼻子一酸，紧握拳头的右手、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耳边传来郁浅烬挂档的声音，能听出他很用力，肯定是还在气头上。
宁厌喉咙微微一梗。
他低着头，使劲攥着自己衣角：“对不起哥哥。不是你的问题，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宁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哥哥，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第46章
郁浅烬差点一脚油门，车给窜上马路牙子。
他无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什么他妈，听到了宁厌这孩子说喜欢自己。
等下。
郁浅烬立刻挂回了P档，以防出事。
......不对，已经出事了，还是大事儿。
郁浅烬侧过脸，这回轮到他的音线因震惊而染上一丝颤抖：“宁厌，你说什么？”
就见那孩子的脑袋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缩到车轱辘底下。
话语却丝毫没退缩：“我说我喜欢哥哥......”
这下确定了，不是幻听。
但郁浅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精神有些恍惚，恍惚到都忘了可以抽根烟冷静一下，只是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怔愣望着漫漫黑夜。
车内寂静无声，只有雨点打在车窗的声音4D环绕般响在耳畔。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浅烬终于回过了神，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发动了车子。
与来时的情形大差不差，郁浅烬面无表情开着车，而宁厌一直耷拉着脑袋。
两人都很沉默。
一路无话。
快到基地时，明明窗外的雨声更吵，但郁浅烬还是鬼使神差地侧了一下头，然后就正正看到一滴泪从宁厌的下巴处，“啪嗒”一声掉在了他的腿上。
“？”
郁浅烬瞳孔一缩。
这孩子咋他妈还给哭了。
雨夜的灯光并不好，男生的侧颜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绿灯忽的亮了，郁浅烬便没有再看，直接开到了TRG一队楼下的停车场。
他停好车，侧过脸。
这里的光线很亮，便能看到男生耷拉着脑袋，刘海垂下微遮住了眼眸，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
裤子上洇湿了很小片的水迹。
郁浅烬叹了口气：“宁厌。”
没反应。
郁浅烬抬高了音量：“宁厌。”
片刻，这孩子才回过神，匆忙抹了一把脸，抬头。
还不如不抹。
现在搞得满脸都是泪水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受委屈的小兔子。
他嘴唇抖了抖：“哥哥......”
郁浅烬又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就见宁厌吸了下鼻子，眼眶盈的泪水更多了：“哥哥不要我了......”
郁浅烬：“？”
郁浅烬：“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哥哥好凶。”
宁厌委屈：“是我做错了，哥哥凶我是应该的。但哥哥要和我划清界限......”
“嗯。”
郁浅烬道：“你都‘喜欢’上我了我还不跟你划清界限？”
宁厌不说话了，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
郁浅烬没想到这孩子一言不合就开哭，他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么一下，再严厉的话再重的语气也说不出口了。
“先回去吧。”
郁浅烬抽了张纸递给宁厌：“擦擦，让别人看到就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宁厌小声：“哥哥就是欺负我了。”
郁浅烬：“？”
宁厌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他跟在郁浅烬身后，没精打采上到三楼。
“宁厌。”
郁浅烬道：“你坐这里，我和你聊聊。”
眼见这孩子又要掉眼泪，郁浅烬赶紧继续道：“我不会赶你走，TRG不会和你解约。可以了么？”
宁厌一怔，重重点头。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我觉得你这不是喜欢。”
郁浅烬平静开口：“宁厌，我就直白地说了，你给我说家庭关系不好，你也没有多少朋友。所以我可以推断出你从小没有受过什么亲情吧？”
宁厌点头。
“那朋友呢？易元洲平日会关心照顾你么？”
郁浅烬觉得，宁厌这种性格的人，并不会在朋友面前展现出弱势的一面。
宁厌摇了摇头。
“嗯。”
郁浅烬道：“所以事实就是这样，你长这么大只从我身上感受到过关照与眷注，所以你对我产生了依赖。而且你说过我是你的偶像，加上孺慕之情，这就让你产生了你喜欢我的错觉。”
“你把我当成哥哥，这更像是一种亲情。”
宁厌垂着头，紧紧盯着自己指尖：“那亲情也会产生......占有欲吗？我不想你和xixi接触，我看到你和别队的选手说话我都会不高兴，我还想......亲亲抱抱哥哥，我想一直黏着你。我一看不到你就急。”
我还会做春｜梦，还会……
但这些话宁厌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郁浅烬：“？”
草。
这还真给他问住了。
他想了一路，单凭宁厌面上的表现，他总结出这孩子就是依赖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哥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