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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2)

天公不作美,在这个本该悲伤的日子不仅不下雨,还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这一觉睡得挺安稳,也许是不用担心半夜惊醒发现贺平秋跟变态似的直勾勾盯着自己,或因哪件事勾起对方的占有欲被绑起手脚拘在家里。

一觉睡到傍晚。

喻晗还没睁开惺忪的眼睛,就下意识抬手摸向旁边:“贺平秋——我饿了。”

只摸到一团空气。

喻晗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体,被子滑到腰间,凉凉的空气刺激着皮肤。

窗外最后的暮色连成一条线,从窗帘缝里穿进房间,然后一点点地被黑夜侵袭,最后只剩下一片昏暗。

他混沌地想,黄昏不愧是是创作者们灵感最多的时候。画家爱德华·蒙克、伊里奇列维坦的名作《呐喊》、《夏日的傍晚》都画的黄昏,诗人马致远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李清照,刘禹锡等诗人还有很多歌手都曾有过黄昏的创作。

明明傍晚的风这么温柔,但他们的作品却都那么悲伤。

所以喻晗成不了创作者,在这个死了丈夫的黄昏他都感受不到悲伤,只有一直没进食的胃疼得厉害,仿佛有把刀子在里面狂搅不止。

第1章 第一封信

他拉开厚重的窗帘,繁华的都市并不黑暗,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所有人都在路上,看着前方,或端坐家里,滑动着手里巴掌大的小屏幕,观赏世间百态……

他们会通过热搜知道,影娱圈死了一个叫贺平秋的疯子导演,但不会有人发现,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灭了哪一盏,有谁在这一天失去了挚爱。

喻晗突然很好奇,会有谁跟贺平秋死在同一天,是谁的爱人,谁的孩子,谁的父母?

最近温度很低,过些天还有暴雪。

喻晗拉开衣柜,属于贺平秋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驻留了会儿才随便取出一件外套穿在身上。

明明是两个人的衣柜,贺平秋的气息却如他本人一样有侵略性,简直无孔不入。

走之前他看到了贺平秋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于是又找到充电器插上电源。

手机很快开机,壁纸是一张他熟睡的照片,不知道贺平秋什么时候偷拍的。喻晗知道这部手机的密码,看了会儿还是没打开。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离开家,小区里寒风瑟瑟,除了遛狗的几乎没人在外面闲逛。

喻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吃什么。

离小区三条街的位置就是个热闹的商区,这里人倒是挺多,寒风也没阻挡他们的热情。

他在斜对角看到了家日料,右手边有一排火锅烤肉店,没什么小店面。

不过一个人吃火锅实在有点奇怪,于是喻晗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一家适合一个人吃的小面馆才走进去。

他点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拌面,收银给了他一张小票,他的餐是86号。现在的有些餐馆很奇怪,哪怕不是快餐,也要等叫号自己去窗口取。

也许是为了节省人力。

等餐的过程中,喻晗托着脸看着店外拥挤的人流,很多人走路也在玩手机,都不愿意和身边人多聊几句。

当然,七年没工作的喻晗也是个重度手机控,基本靠网络不和外界脱节。

“请86号来窗口取餐,请86号来窗口取餐。”

喻晗回神,起身去取自己的西红柿鸡蛋拌面。

过去贺平秋不喜欢他在外面吃饭,也不喜欢他点外卖,平时没有戏拍的时候,贺平秋每天都会做饭,顿顿不重样。

有时候喻晗会觉得,贺平秋去做一个厨师说不定会比做导演更受欢迎。

很多人都不喜欢贺平秋这个人,觉得他装,他疯,他阴暗,做事说话都不留情面,浑身带刺,谁靠近都要被扎得满身伤。

但没人不喜欢他的作品,他拍别人不敢拍的,说别人不敢说的,在电影的每一帧里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人们的嘲讽。

可能每个人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天天被贺平秋嘲,还天天去看他的作品,嘴里吐槽着刻薄的话,再于电影落幕的那一刻打下高分。

“哎,你看热搜了没,贺导死了。”旁边一桌的人突然道。

“哪个贺导?贺平秋?”

“对啊,我都不敢信,好可惜啊,感觉以后会少很多能看的电影……”

喻晗一顿,取完餐挑了个听不到这桌说话声的位置坐下。

怎么在哪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喻晗专心吃起面条,刚浅尝一口就皱起眉头,转而端起来来到写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地方。

收银问:“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的,您有什么事吗?”

喻晗缓了下语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像质问:“这个西红柿鸡蛋谁炒的?”

收银一愣:“怎么了?”

喻晗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顿了顿然而说没事。

收银奇怪地看了两眼,不过没多想。店里很快忙碌起来,等他回过神来,那个客人已经走了,他过去收餐,却愣在原地。

——盘子里的面条都被吃光了,但西红柿炒鸡蛋却像被嫌弃的残渣,好端端地摆在盘子里。

他甚至觉得这位客人一口西红柿鸡蛋都没吃。

真浪费。

盘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是之前买单时给的小票,上面多了一行字迹:建议西红柿炒鸡蛋放点糖。

“……神经病。”他小声骂道,将盘子里的残渣倒进桶里,连带着那张小票一起。

-

喻晗走进了一家酒吧。

这是个gay吧。

舞池里,男人们搔首弄姿地扭在一起,观众多是男人,也有抱着好奇来玩的女生。

贺平秋从不许他来这种地方,结婚第一年朋友生日的时候,喻晗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去过一次酒吧——

为什么不说呢,因为说了贺平秋也不会让。

那时他天真的以为贺平秋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当晚他喝得有点醉,有人对他投怀送抱,记不清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记得对方颈边有难闻的香水味,是贺平秋不喜欢的味道。

他当时就推开了:“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随后,一只强势的手就扯过他,把他拖回了车上,带回家里,摁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弄。

场面其实没多色/情,喝多了的喻晗直接被做吐了,污秽的呕吐物弄得客厅到处都是。

他不知道当时贺平秋的脸色有没有很难看,只知道第二天醒来自己就被锁在了卧室,除了门锁,还有脚上的锁。

好吵。

嘈杂的音乐将喻晗拉出了回忆。

同性的世界更开放、赤/裸,要说肮脏也可以。

大多数人会选择直面欲|望,不去扭捏地谈情说爱,睡过就是爱过,下一个更爱。

比如喻晗随意挑选的散座旁,一个穿着短裙戴着猫尾的男生站上桌,尽情地扭动腰肢,摇曳身体。

喻晗甚至能看到他裙摆下的底/裤,很窄,很薄,堪堪裹住。

他收回目光,想到了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