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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14)

听到苏羊用“老实”这个词来形容贺平秋,喻晗没忍住笑出了声。

恋爱脑的感情之深来源于他充分的想象力。

“他那么好,可你不珍惜。”苏羊都哽咽了,“他都死了,你为什么都不能表现得对他好一点啊?”

“他要是知道你一滴眼泪都没掉得有多难过?你以前好歹也算半个演员,哪怕就演一下呢?那他死也能瞑目了。”

喻晗扯了下嘴角。

他在苏羊这个年纪还在大学里熬夜打游戏,好像也有过对他人朦胧的好感,却没有真真切切的喜欢。

喻晗指了指远处:“那边两个人在看,好像认出你了。”

苏羊哭声一滞,拔腿就跑。

喻晗这才抬腿走向苏羊相反的方向。

他从群里找到苏羊的账号加上好友,对面秒通过。

——你先回剧组吧,我还有事。

——注意安全。

苏羊没有回复,喻晗也没在意。

他不由想起苏羊刚刚提到的贺平秋被人算计下药那事。

结婚前四年,喻晗从没给贺平秋口过。

直到那次贺平秋中计把自己反锁在酒店房间给他打电话,声音听着还挺冷静,只说了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码,甚至没说要他过去。

当时他们相隔两个城市,喻晗不知道贺平秋出了什么事,贺平秋又死活不说,临时买高铁票买不到,他只能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风尘仆仆赶去,最后还吃了闭门羹,神志不清的贺平秋非要他证明一下自己是喻晗。

好不容易磨进去了喻晗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贺平秋将近虚脱,缩在浴缸里一点力气都没有,那里胀得通红,一碰就疼。

他一边打120一边骂贺平秋蠢,骂贺平秋智障,不报警也不去医院非死捱着等他来,比驴还要倔一百倍。

他还说了句“你就算随便找个想跟你上/床的人睡了也好过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当时语气可能没有喻晗回忆得这么平静,他着实想不起来了,不知道那会儿的自己有没有愤怒,有没有心疼。

而贺平秋只听进了最后一句话,闭着眼睛说:“也是,反正我跟谁睡你都不会生气。”

两个人就像在两个频道,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喻晗只能压着火气,打完120又报警,在等待的过程中给贺平秋口/了一次,因为根本做不了,稍微一点挤压感贺平秋就痛得冷汗直冒。

这不是电视剧,这种药不可能就是助助兴,完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鬼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对身体有多少伤害,会造成什么后果?

那事之后,贺平秋本来就在变差的身体果然更差了。

蠢死。

夜色逐渐浓郁,喻晗沿着街慢慢走,有围巾的包裹倒是没那么冷,但冷风还是直往大衣里灌。

这件大衣贺平秋穿了好多年,是他们刚结婚不久买的,那时贺平秋还没这两年这么消瘦,因此套在喻晗身上显得有些空大。

贺平秋骨架是要比喻晗大一点的,肩膀也很宽,所以有时候喻晗都很难想象贺平秋这两年瘦到了比他还轻的体重。

大雪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头发随着脚步变得花白,嘴边喷洒出了白色的热气,化开了睫毛上的雪花,随着睫毛微颤,水珠路过眼角,划过脸颊。

远处的路灯就像刚刚话剧里的舞台场景,灯光下的雪花有了明确的形状,浪漫又漂亮。

“亲爱的,你要充分的悲伤,也要充分的欢笑。”

同样是丧偶,喻晗悲伤得不充分,笑得也不充分。

很奇怪,好像从贺平秋死得那一刻,他的所有记忆就开始褪色,就像彩色电视褪成了黑白,过去的所有情绪也都好像被黑洞吸收了,只剩下一幅幅苍白的记忆画面。

路灯下闯入了一对小情侣,两人玩着闹着突然抱到一起在大雪飘扬、光线昏黄的路灯下跳起了舞。

喻晗扯了下嘴角,伸出一只手手对着空气做了个搂肩的姿势。

但没学过跳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收回手,看着害羞跑开的小情侣笑了笑。

第1章 第四封信

喻晗回了趟家。

路上带了束鲜花,不是玫瑰。

玫瑰看七年也腻了。

因为是平层,电梯门口就是玄关。

之前贺平秋摆在外面的鞋子已经在上次被郑阿姨收回了柜子里,门口显得空荡荡。

开门之前喻晗又把当季的、属于贺平秋的鞋子拿出来摆在外面,然后下意识摸口袋找钥匙,才反应过来钥匙在剧组酒店呢,这趟没想要回家就没带。

不过没关系,还可以密码开门。

喻晗输入熟悉的数字,是他和贺平秋生日的结合——441229.

滴得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喻晗想了想,又回头把贺平秋那两双整整齐齐的鞋子打乱,这才满意地进入家门。

家里的玫瑰果然枯了,喻晗把它扔进垃圾袋,耐心地给新花修剪枝叶,插入花瓶再灌入新鲜的水,放在了贺平秋的遗照旁。

遗照已经蒙了层薄薄的灰,喻晗随意地用手一抹。

“将就下吧,懒得拿抹布了。”

他又去卧室看了眼,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那盆多肉还是之前剪头扦插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喻晗没管它,注意到另一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关机了,手机没人玩的时候倒是能待机很长时间,但平均一星期还是得充次电。

喻晗第十次给它插上电源。

但从来没打开看过。

贺平秋这样阴郁无聊的人,手机里想来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喻晗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回到剧组,生活又忙碌起来,每天都在看剧本拍戏,一条接着一条,从早到晚。苏羊依然对他没好脸色,但偶尔看他的眼神会有些奇怪。

将近年关,剧组工作人员都在讨论买票的事,大演员们都早早定好了机票,不用操心。

喻晗也买了二十八晚上的高铁票,抢了好两天。

回来的票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开车过来。

-

“孟老师,盖条毯子吧。”

坐在轮椅上的孟霖没动,垂眸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直到旁边的学生阿摇给他盖好毯子,他低垂的睫毛才轻颤了下。

阿摇在他膝边蹲下:“本来今天想推您出去转转的,可是近期不太平,咱这个区发生了三四起命案……”

“卡!”甘朗挥手,“苏羊你怎么回事!演的一遍不如一遍?”

苏羊憋屈地起身:“导演,我能调整下吗?”

甘朗:“给你五分钟,别浪费大家时间。”

饰演孟霖的喻晗也得以放松,他托着下颚,出神地往着落地窗外。

甘朗走过来,给他拿了杯热咖啡:“冷死了吧?暖暖。”

他们拍的戏份季节是秋天,因此只穿了单衣长袖长裤,现实是深冬,自然冷得很。室内的空调也比不上暖气,多少还是凉飕飕的。

“过了再喝吧,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