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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11)

甘朗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就丁易琛那垃圾演技,要不是投资给得够多,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合作。”

丁易琛就是男主演,今天很简单的一镜戏ng了十几次,把甘朗气得够呛。

喻晗说:“黎老师脾气不错。”

黎思良是这部戏的女主演,不算很端着,也不是很亲民,性格还可以,谁都不得罪。即便被牵累重复了二十多遍戏,台词都要说冒烟了,她也没拉脸色。

“哪里是脾气不错,她是想跳槽。”甘朗搓了根五花肉,“黎思良跟上家快撕破脸了,现在急着找下家,丁易琛是蜂王传媒力捧的一哥,她当然想打好关系,也不知道现在的公司力捧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喻晗忽略了最后一句:“孤家寡人想在这个圈子立足挺难的。”

“可不是,不仅演员难,导演也一样。这圈子就这么大,资源都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有些人握着好剧本,却拍得一塌糊涂,有些人拿垃圾剧本跟流量演员当宝,真正有能力的人反而很难出头。”

“当初,平秋……”甘朗看了喻晗一眼,放缓了语气,“你是没见过二十来岁的平秋,那会儿我还在带他,脾气那叫一个傲啊,死倔,有时候我为了拉投资不得不接受一些剧本的修改和垃圾演员,他都敢跟我上脸色。”

喻晗抿了口酒,垂眸:“他还有这么有活力的时候?”

“可不,那会儿还没这么闷。”甘朗摇摇头,“所以他这脾气难出头啊,硬搁我这熬了好几年,才踩上风口尖打出了点名气。”

喻晗知道那部让贺平秋一战成名的电影,他还在家里看过。

贺平秋发现后还不给他看,也不知道在扭捏什么。

甘朗一顿:“早期我给他介绍人,他连低头给人家敬杯酒都不乐意。”

喻晗不置可否。

可不,结婚后他们吵架冷战了,贺平秋连道歉都带着别扭与脾气。

甘朗嗦了口串儿,好似无意地说:“也不知道你撞上他是倒了几辈子霉。”

喻晗说:“是走运。”

甘朗看过来,很意外他会这么说。

喻晗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没有他我妈早就死了,我也早就死了。”

甘朗虽然不清楚事情具体经过,但还是从喻晗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大概。

他叹了口气,挟恩图报的结局往往都不尽人意。

“如果他性子正常点,当初好好追你——”

“我恐同。”喻晗半真半假道,“他要是正常点追我,我可能早就躲远了。”

正是因为贺平秋不正常,所以喻晗躲无可躲。

甘朗的酒量是出了名的不行,天生的,这会儿已经醉了。

“那还真是孽缘啊……这混账真的是,喜欢他的人特别喜欢,讨厌他的人特别讨厌。”

“还有剧组里那个苏羊,你也别太介意,当初那个绯闻就是媒体捕风捉影瞎造谣,说苏羊单恋还差不多。”

“他就傻子一个,也没情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单恋?

苏羊可不是这么说的。

喻晗没说什么,跟甘朗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你不信是不是?平秋是真喜欢你啊,怎么可能出轨……”甘朗拍拍桌子,醉得不轻,“他可能用错了方法,可能极端了点,但他爱你。真的,他爱你的。”

“我之前推荐了亲戚家的小鬼嗝……推荐去跟他的组学习,听小孩讲,贺平秋一拍戏休息下来就会带着耳机……有次小鬼好奇瞄到过,说贺平秋听得是和一个、一个叫老婆的人的语音聊天记录,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喻晗一顿,他很少看贺平秋的手机,因此还真不知道贺平秋给他的备注。

贺平秋也从来没当面这么叫过他。

甘朗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一会儿说贺平秋人怪,一会儿又忍不住给贺平秋说好话,矛盾得很。

喻晗虽然前七年被贺平秋管着没怎么碰酒,但最近一个多月喝得不少,酒量还是比甘朗好点的。

他扶着人往酒店走,听见甘朗低声说:“我这些天看着你,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不该让你来。”

“什么?”喻晗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恨他,来这反而膈应,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断掉所有牵系一走了之……”甘朗这会儿又不像醉了,“可你来了,还瘦了。”

“那天我在葬礼上看到你,还在想你要演这个角色得减点肥,得有病人的消瘦感,可那天试镜看到你,又觉得你瘦得不成人样了。”

“你说你不爱他——”甘朗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小晗啊,你是为这个角色减得肥?”

身边的人一直没说话,气氛安静下来。

他们走进电梯,一直把人扶到房间门口喻晗才道:“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厨子走了。”

甘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奢侈,我都没舍得请厨子……”

喻晗没接话:“您早点休息。”

“嗯。嗯……”

“对了。”喻晗走了两步还是回头问,“您知道他得癌症的事吗?”

“平秋?”甘朗扶着门框也回头道,“知道啊,他那天来找我,说自己没几天可活了,要给自己安排后事……”

后面的话喻晗没太听进去,贺平秋只是因为得癌症才自杀吗?喻晗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贺平秋得了癌症,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死于自杀。

回到房间,他意外发现酒店还配有体重秤。

他站了上去。

体重秤上的数字要比喻晗上次体检时称的体重少二十二斤。

而上次体检就在贺平秋死前没多久。

婚后每年贺平秋都会逼着喻晗体检,好像特别怕人被自己折腾死了。但他自己却不好好检查,否则何至于拖到肝癌晚期才发现问题。

喻晗突然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窗帘一角,仿佛那后面藏了什么人。

“蠢死你算了。”空气中响起他冷静的语调。

第1章 第三封信

将近新年,天气越来越冷。

早上醒来一翻身,凉气就嗖嗖地往被窝里钻。

喻晗闭着眼睛,紧了紧被子。

过去七年,喻晗和贺平秋也并非全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虽没有爱,但偶有温情。前两年一到冬天,贺平秋就喜欢赖床,可能是人越来越瘦,脂肪越来越少,撑不住寒冷的冬日。

贺平秋会箍着他一起赖在床上,脸埋在他脖子里,不睡觉也不说话。

那是贺平秋鲜少“乖巧”的时候。

叫起床还会不高兴,跟小孩子一样耍脾气。喻晗无奈了,就只能拖着人腋窝把人拉起来,边走边说“再不起我要饿死了”。

不是喻晗不想学做饭,而是贺平秋太喜欢掌控他的感觉。

最初想着贺平秋不是天天在家,喻晗决定学烧菜的时候贺平秋还跟他闹过别扭,后来时间久了,也就随贺平秋去了。

爱烧烧吧。

喻晗自问最近两年他们没什么大的矛盾与分歧,偶有吵架也算正常,哪对伴侣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