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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后,摆烂了(51)

两人都没再开口,气息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存在感无限放大。

沈言归终于把杯子放下,玻璃杯与大理石碰撞出了清脆的声音,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

沈言归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甚至还朝秦野笑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难得做个坏事,就被监护人抓包了。”

秦野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要喝酒?”

这句话把两人的脸面撕开,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言归收敛了情绪,平静地看着秦野,这副样子比他恼怒时还要唬人,像是薄薄的一层冰下翻滚着岩浆,不知何时会喷涌出来。

沈言归知道秦野是在关心他。

在秦野看来,他刚刚出院,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偷偷喝酒,这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他好好休养,寻遍全世界的名医,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慢慢虚弱,形销骨立地躺在病床上,煎熬地忍受着生命流逝的感觉。

沈言归又想起了临终前的那段时光。

他的意识很少清醒,偶尔醒来会感到全身上下都是尖锐的疼痛,这很痛苦,但也在提醒着沈言归他还活着。

只是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也失去了部分记忆,像一坨肉躺在病床上,毫无尊严和体验,只能靠着机器勉强维持生命。

现在重来一次,沈言归看透了命运,也不再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但不代表他会感恩戴德,

毫无怨言地接受。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他注定要死?

为什么让他重活一次,却什么都没法改变?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这些问题毫无意义,注定得不到答案的,他也不想庸人自扰,强行把这些疑问和情绪压在了心底,但秦野的话将他的假面揭开了一条缝。

所有的愤怒、痛苦、怨恨全都卷土重来,久久萦绕在心头,让沈言归清楚地意识到他之前只是在掩耳盗铃。

他不甘心。

哪怕他强行逼着自己看开,但仍然没有办法接受这狗屁命运!

“我只是喝一口酒,没什么事。”眼睫落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光,语气毫无起伏,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

秦野皱起眉头,急声反问道:“可是你刚刚住院,那喝酒对你身体不好,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答应过我……”

沈言归打断了他,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喝不喝酒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你的身体……”

看着沈言归轻蔑的态度,秦野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沈言归。

沈言归以前慵懒又散漫,语气轻佻,像一只娇气华贵的狐狸,偶尔恶作剧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缠住人,从来没有露出过锋利的爪牙,此刻却锋芒毕露,像是站在充满瘴气的荒芜之地,周身萦绕着都是浓黑又阴暗的气息。

是沈言归变了,还是他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秦野突然觉得很可笑,不甘心地反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是在耍我吗?”

话刚问出口,秦野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沈言归一向以逗他为乐,之前说过的话自然也不能当真,这根本也算不上是言而无信。

秦野有种被愚弄欺骗后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他自己。

他太蠢了,像个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

他手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满心记挂的却是沈言归的身体,紧赶慢赶地回来是想研究沈言归的药膳,结果到头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想到这,秦野眼前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沈言归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想片纸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哪怕死了,都无所谓吗?”

从小到大,秦野见惯了母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也在医院见了太多生老病死,很多病人都在祈求着一个生的机会,姿态那么卑微,如果死神有实体,他们恐怕已经跪在脚边,为多活一日苦苦挣扎了,而沈言归却全无对生命的尊重,他把所有的东西当成儿戏,供他取乐。

沈言归安静了几秒,也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格外浮夸,到最后用手扶住吧台,才能勉强站住。

“对呀,”他微微扬着下巴,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样子,嘴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不就是喝口酒吗,你何必这么小题大做,我能活多久,我自己心中有数,你又在那……”

沈言归猛地闭上了嘴,用手扶住额头,眉宇间都是痛苦。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朝秦野发火?

沈言归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头,极力的隐忍着。

他现在没法心平气和地跟秦野解释,怕再头脑冲动说出伤人的话,便强行转过身去,朝秦野摆了摆手,“你走。”

此话一出,原本怒气沸腾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秦野沉默地看着沈言归的背影,感觉两人明明站得那么近,中间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天堑,他没法到沈言归身边去。

心里的温度渐渐冷却,像是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所有的痕迹和过去都被遮住了。

他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跟沈言归什么关系都不是,他有什么资格管沈言归,又何必在这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我先走了。”秦野的语气像是在正常道别,客气又生疏,仿佛两人只是见了几面的陌生人,连撕破脸面的价值都没有。

秦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言归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存在感,过了很久,沈言归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用手扶住额头,眉头紧皱,懊恼地捶了下桌子。

他怎么把事情搞成了这样?!

*****

秦野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但他的东西还在这。

沈言归抱着手臂在秦野房间里站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野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那天晚上吵架的主要原因在于他,是他迁怒了秦野,还说了些有的没的,秦野会生气很正常。

沈言归也想道歉,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他没有向人低头示好的经验,怕在一时没控制好语气,再次激怒了秦野,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好的借口。

难不成让他说“我已经死过一遍了,而且知道我是书里的炮灰,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必定要死,所以我现在怎么休养都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做一些想干的事情。”

他若是真这么说,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秦野,认为他还在耍自己;另一种是秦野认为他精神不好。

沈言归想到这,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

他陷入了死循环,这些天都想着这件事,感觉被闷在了壳子里,睡眠质量也差了很多,因为欠缺休息,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处的血管偶尔会突突跳两下,眼前也一片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