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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保护区(25)

远处有人喊:“翟小二,你怎么了?”

他半低着头,从余初的手上抽出手帕,侧过头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哪个丫鬟小姐丢下的……”

远处二世祖天团哈哈大笑。

“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莫不是哪个小姐留下,想寻觅良缘吧。”

“来来来,给我给我……保不齐佳人有约,我爹娘也就不用给我操心了。”

……

余初看着红色少年挺直着背,像是若无其事似的走远,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被一点点收敛。

她这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抓着楚小哥的手腕,力气之大,已经在他手腕上勒出一片红色了。

“抱歉——”

楚小哥用袖子盖住了手腕,摇了摇头:“无碍,走吧。”

戏班的人还不够资格走大门,两人去的是不远的侧门,这一次出门,倒是没有在横生枝节。

**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在天上。

古代区的夜生活不多,十点钟左右,大部分人都已经沉睡在了梦里。

城东平民区已经万籁俱寂,只有船夫划着小舟,在洛河上撒着网。

楚小哥蹲在河岸,双手捧着河水,用丫鬟的戏服擦着脸上的油彩。

洗到一半的时候,他见余初坐在河边,两眼盯着水中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遂起了个话头:“刚刚红衣少年,好像认识你?”

余初回过神来,侧过头看着楚小哥在月色下半画着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当然认识。

那人是他曾经未婚夫的弟弟,翟翎赤。

也就是,前.准小叔子。

***

余初在宋家的时候,曾经定过一门亲事,对象是翟家大公子翟翎羽。

她十七岁进入一线,借的是宋家一门宗亲的身份,家庭设定是父母双亡,外祖落败失联,除了宗亲之外,无依无靠。

出身说找不出任何毛病,也不会生出任何枝节,纯孤女一个。

宋家三子,并没有女儿,她上门投靠的时候,宋夫人虽然犹豫了很长时间,但是后来接纳后,是真的把她半个闺女疼。

不仅裁布做衣,恶补琴棋书画女工茶叶,还给她十分上心的,替她四处张罗亲事。

最后,也的确寻了门乍看起来像是门当户对的亲事。

古代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征求子女意见都十分正常,就算是征求,也大多数十分委婉。

以至于余初,压根没有感觉出来。

她那时候不过十九岁,虽然自认为对古代了解很深,但是骨子里很多观念根本没有改过来,跟个熟悉的少年在院子的亭子里喝了个茶。

见翟翎羽送的风筝也不贵重,就没有拒绝。

等余初知道他们误会的时候,已经是翟家派人下定的日子了。

那时候的她,除非撕破脸皮,闹得整个宋家丢尽脸面,从此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闹得宋家还没娶妻的两个小儿子,从此婚姻坎坷。

否则,只能先认了。

驻点给出的建议也是差不多的理由,下定离成亲还有三年,她可以徐徐图之。

大不了,还有死遁。

最后一个理由,把余初给说服了。

翟家祖上也曾经荣耀过,不过定亲的时候,翟父在前线失踪,生死不明,翟家落魄到连个正经出仕的人都没有,顶着一个十八线的爵位,不事生产,日子过得并不会比宋家好。

但是下定的时候,翟家硬是拿出了十八台来。

很多都是不符合她能使用的器具,还有颜色款式比较旧的首饰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翟家夫人的嫁妆中凑出来的。

基本上已经是底子都快耗尽了。

所以和她这种实权派宋大人的养女,勉强能算门当户对。

定亲后,翟翎羽就不怎么避嫌了,时不时给她送东西,也会在有人的场合下,和她不时见上几面。

那时翟翎羽的性格比起他弟弟翟翎赤,多了几分洒脱,少了几分锐利。

但是骨子里是像极的,自信、努力、带着狼一样的野心,明媚如同夏日的烈日。

这样的性格,她当时并不讨厌。

后来,翟父回归了。

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硬是在短短两三年内不断的擢升,手握兵权,使得翟家的地位也一再上升,隐隐有了祖上几分荣耀的影子。

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连宋家庶女的身份都算不上,自是配不上新贵的大少爷。

之后的记忆,就褪色成青春电影最常见的昏黄色

有趣的是,定亲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退亲的时候,她也是最后知道的。

那段时间,她因为翟家的不断上升的名望,也被许多人所知,一时间成为了整个京都的笑话。

连宋家人都以为她伤心欲绝,安静的时候,觉得她是伤心过度。笑的时候,觉得她是笑里藏泪,睡晚了觉得她因为伤心,了无生气……

可能是害怕她想不开,这之后的日子里,无论去哪都有人盯着她。

所到之处,都是同情的眼光。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不适合进行工作了,组织同意了她的调任申请,配合她演了场戏,离开了宋家。

时隔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再见翟家人。

第二十三章

楚小哥没料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 让余初似乎变得更沉默了。

她一直都是那种洒脱果断的样子, 心虚的时候义正言辞, 告别时是絮絮叨叨,下定决心的时候总是笑着。

只是他之前从没有想到过,这样一个人难过起来,原来是沉默的。

从表情到气质, 都如同燃完的炭火,灰扑扑的, 全身精气神都仿佛散了。

他这一生, 前十年在社会底层挣扎, 后十几年几乎与世隔绝, 并没有机会去学习如何安慰人。

不过, 他擅长转移话题。

楚小哥将自己手上丫鬟衣服再一次投到水里, 油彩在水面上迅速晕染,然后随着水流散开了。

“你走之前, 给我留了银子。”他捞起清干净的衣摆, 在脸上仔细擦拭着,“第二日, 我觉得自己腿好了不少, 已经能下地走一段了,就想着去送一送你。”

“我跟你雇的人打听到了牙行, 从牙行打听到了你定了马车和船票,老板娘想起你给我雇人,以为我们很熟, 顺便也告诉了我出发的日子。”

“那时我以为,只要在出发那天守着路口等着,等你去牙行乘车,就能和你出发前见上一面。”

“只是我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你来,牙行的人说你不走了,是顾家的下人传的话。”

余初没想到还有后面还有这么一段,注意力被引了过来:“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了顾家,撞上顾家刚好要出门,门口排着马车,行李家仆都带上了,我还看见迷不醒的你,被别人抱着上了马车”

余初已经猜到剧情下面的走向了。

她开口:“再后来,你辗转来到云锦,得知戏班要入顾府,就先混进了戏班?”

楚小哥点头。

余初看了楚小哥,好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一句:“你说你图什么呀。”

楚小哥没有回答余初的话,捡了块石头,将戏服同头面都团吧团吧裹在一起,然后连东西带石头,一起扔进了夜色下的河水中。

他起身,低头看向坐着的余初,夜色被云罩住大半,楚小哥又是悖着光,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来。

“你饿了吗?”

余初没有跟上楚小哥的脑回路:“啊?”

“去吃夜宵吧。”

***

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了门,是剩下寥寥几盏灯笼还亮着,楚小哥没说去哪,也没说怎么走,就这么安安静静领着余初在云锦城内走着。

从街的尽头,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只是拉开这条路的序幕。

这之后,一条小路接着一条小路,一条捷径连着一条捷径,甚至还穿过了一座废弃的宅基地,和两座古老的石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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