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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天阙(144)

“皇上——”

轩辕弘韬看出他面上难色,“怎么?你不愿?”

“臣只是不忍,姚将军他为大晋也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臣自幼便对其多有尊敬。而今皇上却要灭姚家满门……”

“你觉得朕残忍?”

“臣不敢。”

“姚从兴支持太子,若姚家一朝灭门,天下臣民的目光便会凝聚在太子的死对头律家身上,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一次的灭门惨案是律家做的。这样,律家便会愈发声名狼藉,俗话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律家纵然手握朝政大权,也尽是民心,这便是打压律家的第一个手段。”轩辕弘韬的心中早已有对付律家的打算,如今时机还未成熟,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若急了,只会打草惊蛇。

裴晟见他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终是放弃了劝阻。

“你是朕一手栽培出来的,而今也是朕最信任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轩辕弘韬说此话时,隐约有几分感慨,“去吧。”

出了朝天殿,裴晟目光所投之处正是一片遥远的黑暗,无边无际,像是寻不到灵魂的尽头。

年少时,姚丹青那明媚的笑颜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想到皇上交给他的这个任务,他的心思陷入一片矛盾与挣扎中。

他到如今这个地位,不过是仰仗了当年姚丹青赠给他的那颗小夜明珠,没有姚丹青,兴许当年那个裴晟早就死了。

姚家,姚丹青,是他裴家的救命恩人,而今皇上却要他亲手带人去灭姚家满门。

何其残忍,何其可悲?

可他若拒绝,轩辕弘韬便会派其他人去做这件事。

若要如此,为何不由他亲手掌控一切,也许还有那微乎其微的机会,保住姚丹青。

第145章 番外之灭门

当夜,裴晟便一封书信,命人亲自送往正在西北督军的律文灏手中。

信中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短短一句:姚丹青有难,速归。

他知道,律文灏一定会前来相救,因为他也如姚丹青那般,深深地喜欢着她。

但让他失算的是,这信一来一回,耗费了太多的时日,直到正月十八那日,皇上给他的最后期限到达时,律文灏还是没有归帝都。

这一日深夜,裴晟带着如期带着三十名大内高手,蒙面闯入姚府,不着痕迹地将守在姚府之外的数名守卫一刀毙命。

此刻的姚府静悄悄的,皆沉入梦乡,唯有四下巡逻的侍卫,亦有些松懈。

待惊觉黑衣人的闯入,还没来得及呼喊便已被一刀毙命。

“姚府上下,不留一个活口。”裴晟冷声下令,黑衣人当即领命,三五个一队,将姚府每个屋子搜一遍,但凡有人,当场斩杀。

动静声渐渐大了,惊醒了正熟睡的姚从兴,他亦没来得及披上衣衫便飞奔至床边的刀架上,紧紧握着长剑,眼底饱含戒备,冲依旧在沉睡的沈氏大喝一声:“夫人!”

沈氏猛然惊醒,睡眼朦胧地看着手握长剑,满脸凝重的姚从兴,疑惑地问:“怎么了?”

“出事了!”姚从兴低声道,他常年征战沙场功夫不俗,便能听见外头隐隐传来细微的动静与呼声。

沈氏虽然什么都没听见,却见他的神色知晓,如今整个姚府也许面临着一场劫难。

“砰!”有人破窗而入,姚从兴正待拔剑,却见一脸神色匆匆的姚丹青跃了进来,“爹,娘——姚府进了许多功夫绝顶的黑衣人,看来这是一场绝杀。”

“看来律家总算是要对姚家动手了。”姚从兴冷笑一声。

姚丹青闻言,却是一怔,低声道:“姚府危机四伏,我护送爹和娘一齐走。”

“不,此时已经走不掉了。”姚从兴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刀剑声传来,他的目光闪烁着几分决绝,“丹青,你速速离去,到江州找父亲的挚友澹霖,他必会护你周全。”

“我不走!我怎能丢下你们身陷险境,我们一齐杀出去!”姚丹青固执地不肯离开,握紧了手中剑柄,指尖泛白。

“我以姚将军的身份命令你,即刻离开。你要留下这条命,找出今夜的真凶!”姚从兴的话音未落,只见紧闭的门被踹开,一时涌入数十名黑衣蒙面杀手,不由分说地便朝他砍了过去。

沈氏连连后退数步,却一把推开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的姚丹青,怒喝道:“丹青,快走!”

姚丹青明白父亲与母亲的一番苦心,心中更知道,她若留下,那么将来姚家的灭门之案便将永远成为一桩悬案,永远没有人能为姚家昭雪。

她咬了咬牙,深深地望了眼父亲与母亲,纵身一跃,凌空而起,奋力突出重围,自窗口逃了出去。

站在院落中冷眼旁观的裴晟,只闻里头传来一声高呼,眸心闪过一抹忧色。

姚从兴一边奋力与黑衣人厮杀,一边将不会功夫的沈氏护在身后,七八名黑衣人的夹击,很快令姚从兴体力不支,身负多处刀伤。

裴晟虽然也蒙着面,却自始至终都站在院落中,不曾动手。

只见满身是伤的姚从兴跌跌撞撞地自屋内摔了出来,虽知难逃此劫,却还护着沈氏,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杀戮声,渐渐止去,他的脚边倒下了许多姚府的侍卫,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血泊。

他征战沙场多年,手中染了无数北胡人的鲜血,踩过无数北胡将士的尸首收复山河,保卫家国。那时的他是豪情万丈,无所畏惧。

而今,他却是带着人斩杀自己的同胞。

这些同胞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却因为皇权政斗而惨死。

他深深地闭上双眼,竟有些不忍看正对面那个狼狈的姚从兴,拼死护着沈氏的模样。

·

这样一个铁血硬汉,明知难以逃脱此劫,却还这样全力护着妻子。

枉他手握半壁江山之兵权,被百姓如此称颂,这份坚韧,他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裴晟猛然睁开双瞳,冷声下令:“住手!”

黑衣人得令即停手,姚从兴这时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怒目以对,“帝都皇城,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闯入姚府行凶!”

裴晟那藏在面巾下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地笑,“说得不错,帝都皇城,天子脚下,也正是这天子要取你姚从兴的命。”

姚从兴这才细听了他的声音,隐约觉察到声音的熟悉,他大骇,“你是……”话音至此,却不敢再往下说去。

裴晟将面巾扯下,露出一张冰冷如霜的俊朗面容,脸上凝聚着寒冷的肃杀。

姚从兴满面惊愕,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死了,皇上便能收回你手中的兵权,打压太子,嫁祸律家,扶持湛王。”裴晟面姚从兴的质问,却没有任何隐瞒。

姚从兴惊愕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然,恍惚间他的喉间发出一阵阵嗤笑,纵然满身是伤,他却笑得张狂,“皇上好深的谋划,只可惜我姚从兴自先帝在世起,便屡次出征,为大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二十多载,纵然我膝下无子,我亦培养我最宠爱的女儿姚丹青为晋出征,只希望我姚家世世代代能保卫大晋,为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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