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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鹤/相爱相杀(70)+番外

烛光流淌,水在盆里摇晃,他用布巾揩了脸手,坐下连粥两口吃了个馒头。稍微垫一垫底,然后取剑出门晨练。

门外更是寒冷,虽停了雪,也是透骨的凉意,呵气成霜。他走到院里站定了,先是摸黑打一回拳热身,又盘膝运功一周天,内力流转充盈,他便起身练剑。因今日需早些结束晨练,他只练过两遍剑招,算做过一半功课就停。这时天已亮了,他汗流浃背,周身热气腾腾,站在原地调息一会,又擦了汗,然后回房沐浴。小厮不防他比往日早,还在勤恳往桶里倒水,见他来有些惶恐:“庄主,这个……”

他也没有斥责:“无妨,是我早回来了。”挥退他将就这半桶热水洗了出来,换了衣服,执香对后山方向拜了拜供上了,方问小厮:“舅舅舅母呢?”

小厮是那之后张家连卖身契和家人一起送来,被冷惯了,揣摩着小心回答:“舅老爷院里天不亮便点灯叫套车,想是已起来了。”他点点头,出门往客院去。进了门看见鲁氏正让丫鬟摆饭食,他走近了行礼:“舅母。”

鲁氏已说过许多次不要多礼,他没有一次听。顾凌羽从前本不是这样人,遭逢大变后,谁又忍心对他再多说一句?也只微怪的笑着拉着他手:“一大早便这样拘谨。”又道:“吃过饭了么?来一起吃。”要喊人再拿碗筷来,他已反手扶住她不动的微笑:“舅母不用费事,我一会和柳姑娘一同吃。”

他也已这样的回答过许多回。鲁氏问这个也只想和他说说闲暇话题,半真半假地取笑他:“你日日和柳姑娘一起吃饭,今日不能陪舅舅舅母么?舅舅舅母要走了。”小年要到,张家夫妇作为宗室长子长媳也必须回家去主持祭祀宗礼。原本想换了张二夫妇来,顾凌羽只笑着道不要大家再费事:

“过年只是守灵,并无大事,不要扰了二舅舅二舅母,我自己一个可以。”顿了会,看着舅舅的脸色又道:“我一个在家,也好安静陪爹娘弟弟过最后一个年。”

张家舅舅能说什么呢?他们担忧他一个孤单伤心太过,原想不到也许顾凌羽并不想要人陪。可若无人在家,他和江绫孤男寡女又怎么办?万般踌躇,几次张口,鲁氏知他心意,把他拉到门外了,递个台阶想劝他下:“弟弟弟妹来,反让阿羽劳累。十几天时间,过完年立刻回来了,阿羽已是够苦了,你不要让他多心。”

张家舅舅甩了袖怒道:“说得我是恶人,难道我不是为了他好。”仍压着声音怕顾凌羽听到。“他一个人本也没什么,只是那柳姑娘。”

鲁氏道:“柳姑娘怎样呢?她一个孤零零女孩,谁放心让她回家去住?这礼已是没得守了。热孝成婚,事急从权,如今这样的光景,还有什么外人眼色好顾忌?”

“况阿羽那样傻,他以为柳姑娘是和他不熟悉。要我看,柳姑娘是猜出什么了罢,每次和她说阿羽,从来都不接话。这姑娘聪慧至此,胳膊上又那样狠厉的一条条伤痕,我虽是想帮阿羽说说成亲的事,然咱们是诚心诚意的提亲,并不是以势压人,阿羽是个当家做主的人了,要照顾他师兄的未婚妻,自然也该他说最合适。”

鲁氏轻叹道:“夫君,这有什么不好?吉期就在年后了,我们走了,没有旁人在,正好让两个孩子好好说开了,回来便能顺顺利利的给他们办喜事,这多好。”

张家舅舅徒劳的挣扎:“纵然都是为了阿羽,我们还罢,可为了个孤女愿不愿,百日都没出,他父母弟弟都要退一射之地么!”

说得鲁氏也含泪了。“我知你是疼他,不过死去的妹妹姑爷若在天有灵,想必也是只愿着阿羽好就好。热孝成婚都允了,接下来一应之事,咱们做人舅娘的,松松手罢了。”又道:“你也别气柳姑娘不愿意。若她一醒了听阿羽说了就愿嫁,你难道乐意他娶?”

她说得都对,张家舅舅只是迈不过这个坎,终究是他妹妹!黑着脸闷头重进房,迎面顾凌羽便跪在地上磕头道:“舅舅,阿羽方才一时想岔了说错了话,阿羽知错了。”他一时愣在原地:“你这是怎的?你知什么错?你先起来。”

顾凌羽又怎会起:“舅舅,若二舅舅二舅母愿屈尊来看顾阿羽过年,阿羽是很高兴的,阿羽并不是嫌弃几位长辈的意思,只是、只是……几位舅舅舅母都这样为阿羽费心,阿羽过意不去。”微笑着,含着泪抬起头来,鲁氏转身哭了,顾凌羽流着泪笑道:“还有外公外婆的心意,阿羽全都知道。舅舅别生气,阿羽知错了。”

张家舅舅已是冲上去把他抱住了,流着泪道:“舅舅怎会生你的气,舅舅只怕你难过。”顾凌羽扶着他的背哽咽:“舅舅只需为阿羽辛苦这一年,明年阿羽定不要舅舅费心了。”做舅舅的千言万语也只是一句:“你想一个在家也随你,别让我们担心,要好好的。”舅甥俩都争着说自己的话,争着争着,抱头痛哭。

事情也就这样定了。眼见顾凌羽脸上认真的道:“留柳姑娘一个不好,我还是陪她罢。舅舅舅母疼爱,侄儿感激不尽,将来等我带柳姑娘去拜见外公外婆,那时再和舅舅舅母一起用饭。”张家舅舅虽仍是别扭,也只有干咳一声,闷头吃饭。顾凌羽看见便乖巧挽了袖子执起公筷站他身后道:“我来为舅舅舅母布菜。”

鲁氏笑道:“侄儿孝顺,舅舅舅母便生受了。喜堂新房之类,等我过完年回来给你布置。”

顾凌羽笑道声:“是。多谢舅母。”也给她多夹了几筷子菜。正在谈话,外面丫鬟匆匆进来道:“姑娘来了,暖轿正在门口。”

说的自是江绫,她还未行礼不能喊夫人,因表亲近而免了姓。顾凌羽急道:“这样冷天,她怎么来了?!”丫鬟答道:“姑娘听说了老爷夫人要走,说是要来拜见。”鲁氏方抢着话头纳闷:“昨天并没和她说,她从哪知道的?阿羽你别急……”顾凌羽已慌得大步冲出门去!

江绫正在院外下轿。这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从床上下来,一时手脚无力没扶住丫鬟踉跄一下,斜刺里伸出只手接稳了她在怀中,温暖结实的胸膛,少年凑近了轻声微笑的唤:“柳姑娘,你没事罢?”

江绫冷冷的道:“……顾公子。”

然少年是不以为意的。他情窦初开,也没和女孩儿处过,不大懂什么姑娘家的心事。无论她怎样不假辞色,他既许愿要照顾她一辈子,主动些本是应该的。“柳姑娘是来拜见我舅舅舅母么?冬□□服重,丫鬟扶你走得慢,我抱你进去罢?”并不等她答话,直接热情地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进了门。房里已是收拾了,点起炭盆,靠背椅上放了厚厚的椅垫,顾凌羽将江绫轻轻放在椅子上。

“柳姑娘,你坐。这位是我舅舅,这位是我舅母。”又按着她扭头对舅舅舅母笑道:“柳姑娘身子弱,望舅舅舅母不要介意她坐着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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