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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鹤/相爱相杀(13)+番外

“那是什么?!”

江绫一顿,望了他一眼。油灯昏暗,依稀看得见顾凌羽脸上怒气未消,却带着些他自己也不觉得的恐惧。前有星风的皮被剥,他确实应该对这样东西神经敏感。顾凌羽终于反应过来大吼:“混蛋!你对我的背做了什么?!”

是了,江绫只用簪子插了他的上臂,那么他的背为什么要被包扎绷带!?辣痛的地方已经蔓延到整个背部,分不清伤口在哪里,他恐怖地看着江绫,又看看那碟子,瓷盘洁净,上面一块巴掌大的小皮,新鲜地微卷,边缘还看得见些黄色脂肪,皮上一点胭脂痣红到惊了他的心。

他骇然瞪回江绫,火光晃动,衬得她秀美的面孔阴森如鬼魅。

江绫一笑:“你不是已猜到?”顾凌羽脸色发青,连自己也不相信般喃喃开口“你……你剥了我的皮?”他震到连发怒也忘记。这跟之前马车里被威胁一点不一样,当血淋淋的自己的人皮真的摊在面前,他简直匪夷所思!身边没有人,不可能!是她自己动的手?他看着江绫微笑的样子拼命想,明明是个身无武功,知书识礼,柔弱到风吹就倒的美人!

“你该感谢你身上有点印记,不然剁你一根手指脚趾头,用石灰盖了送上九回庄,难说你爹会不会认得出。”江绫撑着腮歪着头看他反应,就那样蹲着,也是裙裾摇摆,姿态亭亭,如风拂柳。“如今只是硝一块小皮,这很好,我们大家都省事得很。”

她竟只觉得省事?!

她哪来的刀子,哪来的胆量!顾凌羽觉得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柳伊,你到底……到底意欲何为。”他都不觉得自己在开口说话。顾凌羽有一个问题不能去想。他那么天真的告诉了江绫星风在哪里,他一直没机会想过,星风的皮,又是谁剥的?

他方觉得遍体生寒。

江绫闻言莞尔,神情像在说你终于想到问这件事。他咬了牙。“你与我九回庄到底有什么仇怨。”他强要自己镇定。思及种种前事,这女人早就对他有谋划了!可怕的是徐师兄与她青梅竹马多年,竟看不出一点端倪!顾凌羽像看美女蛇一样地看着她。

“不就是十三年前那场仇杀么?”他咬牙切齿道:“我爹当时确是路过,没来得及救下徐伯母和你娘,可你父母双双过世,累你家破人亡,难道是我爹的错么?柳伊,你若是还有些良知,应当知道凶手是徐师兄在追查的人,我九回庄并未对不起过你!”

江绫简直对他叹为观止。若她真是柳家女儿,一个偏激自私阴暗的女疯子,这番话倒是丝丝入扣,入木三分,想必在他心中她已是那样的人。“可惜的是,我不是柳家女,我姓江。”

她悠然一笑,在顾凌羽再次惊骇瞪大的双眼中接着说下去。“你九回庄对不起的,是我江家。塞外小燕山留望谷一门,江家满门上下四十八口,正在地下盼着你家血债血偿。”

顾凌羽几乎不能呼吸,他似根本听不懂江绫说的是什么,眼看她一字字柔声道:“十三年前,你爹灭了我家满门。顾公子,你昨日在都锦楼上说过的话我字字记得清楚。此仇不报,枉为人子。”而后一笑,那样子美丽得要命,可顾凌羽看着她,宛如看到恶鬼在笑。

“我也说过,我们日子还长得很。”

那年江绫才三岁。她大概是那种只喝了一半孟婆汤的人,前世记忆总影影绰绰留个影子,因此记事很早。爹爹从谷外行医回家,带了个谈得很好的朋友。高高兴兴叫娘亲带她去拜见,还被抱过称赞可爱,见面礼得了一个小玉锁。

可朋友是狼心狗肺之人。江谷主待他至诚,他却暗怀鬼胎。江家一脉,祖上不知有什么奇遇,传下来特殊的血脉,先天阳罡,至纯至热,自己修习内力固然事半功倍,对别的武者却也是绝好的血药人。朋友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秘密,他设法跟江绫的爹交上了朋友。那一夜江绫被刀剑搏击声惊醒,四下所望皆是火海,娘亲浑身浴血,将她拉着交给奶娘。

“快走!阿绫,你要好好的!”江绫至今仍记得她的话。人面目模糊了,声音却能日夜回响在脑海,刻入骨髓,永世不忘。“娘惟愿你一生,如意吉祥,平安喜乐。”

然而谷里并没有和她同龄的孩子,朋友发现尸骨堆里少了个人,紧追不舍。奶娘拼命带着她逃到娘亲曾经的丫鬟家里,于是忠心的丫鬟将自己四岁的女儿牵出来,与逃难的小姐悄悄换了身份。最后,奶娘抱着那无辜不知事的孩子,用自己的性命在锦江城官道外上演了一出千里袭营却被斩草除根的好戏。

“你以为你爹只是路过而已么?”江绫对目眦欲裂的顾凌羽冷笑:“他自然是应我奶娘邀请,去唱这出大戏的。”

“你胡说!”顾凌羽暴跳如雷,他会信江绫才有鬼!前有威胁后有剥皮,她这种心机深沉之人做什么都不稀奇,栽赃一桩灭门血案又有多难!那什么山什么谷,他听都没听过!他咬牙切齿道:“你这疯子,想对付我家尽管来就是!九回庄还没怕过谁!把那些有的没的脏水尽往我爹身上泼!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

江绫又哪会被个毛头少年的辱骂激起一点心湖波绪,她只道:“看来你信鬼神。”

“信不信又怎么样!”顾凌羽愤怒的喘气,不甘示弱狠瞪她。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激怒江绫,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微笑、微笑、微笑,说起灭门血案仍然平静无波微笑,从前暗自称赞过的大方冷静现在恶心得让人窒息!她仿佛没有情绪波动,像个石头人!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石头人!顾凌羽觉得自己在江绫面前渺小可笑得像粒砂砾,他拼命想打破这种桎梏,不由再一次努力痛骂:“你这个剥皮的疯子,将来不得好死!”

下一秒江绫抽出匕首。顾凌羽立刻屏住呼吸,以诡异的胜利心情准备好接受任何一种残忍酷刑。然而她拿帕子擦拭了下刀锋,在火上一烤,随即挽起袖子,一刀划破自己小臂。江绫将手在他面前竖起,鲜血蜿蜒,她全不在乎那无暇白壁破裂出痕迹。

“多说不如实证。”江绫微笑:“顾公子,你不妨尝尝看?”

顾凌羽立刻惨白了脸扑腾着后退!可吃了软筋散化功散又哪有力气反抗,他感觉是用尽全力挣扎了,在江绫看来不过是只乌龟在稻草上徒劳地滚。她横身压上他上身,以重量按着他胸口,几根手指伸入嘴里撑开牙关,另一手伤口强按在他脸上。腥红鲜血呛得他咳嗽。

“住手……呜!滚开!”顾凌羽宁死不肯屈服,口齿不清地对身上人挥舞虚弱的拳脚。当然并没有用,被迫入喉的鲜血滚烫得像火,要连同被羞辱的怒焰一起把他燃烧殆尽!江绫终于放开他,他伏在地上剧烈呛咳起来,咳完了又干呕,一头冷汗,狼狈至极。可他抬起头来从乱发里狠瞪着江绫,星目狠戾得如同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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