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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难哄的(64)

不仅仅是导师和自己喜欢的爱徒那种,更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

她明明也不是一个多热衷开玩笑的人,对着叶梵声,却不停找话说,讲笑话,然后看着对方的面瘫脸一点也不泄气。

嗯……也很辛苦。

商讨结束,告别的时候,姜寒喊了她一句。

“天语。”

闻天语抬头,叶梵声比她的目光还要警惕和戒备。

姜寒脸上挂着丝委屈:“我有话对你说。”

“私事。”

她一直看着闻天语,大有一种“母女两个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闻天语嘴角抽了抽,眼神祈求地看着叶梵声。

等了会儿,他抬手把她因为静电飞起来的一簇头发顺了下去,声音清冷低沉:“就一会儿。”

这话,似乎是在警告姜寒,气得她作势要掀桌子。

叶梵声出去后,姜寒嘱咐闻天语:“把门关好。”

“最好上锁。”

闻天语:“……”

某种程度上,他们师徒挺合适的。

“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闻天语坐下的腿一顿。

“以前叫娅娅?”

闻天语讪笑了一笑,“也不是,以前想过叫这个,后来没有,但小时候我妈她们总这么喊。”

“难怪。”姜寒了然地点头。

闻天语有些没明白,就听她笑着问:“你觉得我们两个更像是什么关系。”

闻天语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您更像是……他妈妈。”

姜寒也不介意,反而轻笑了一下,“好多人都这样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闻天语愣了一下,摇头。

“我跟梵声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大概是性格相似,关系还算可以。”

“他妈妈,叶之敛,是个优秀的画家和设计师,行事大胆,风格也张扬,早些年在国内国外都挺有名。后来结婚后,因为自己所谓的爱情放弃了几年,再后来爱情的热度退了,想重回圈子,发现新人辈出,再挤进来非常难。”

“我一直知道她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在梵声三四岁时还看过他几次。”姜寒声音淡淡,真的像是谈起自己孩子时的骄傲和感慨,“那个时候,梵声是父母爱的结晶,享受宠爱和呵护,性格非常可爱活泼,特别爱笑。”

想起旧事,她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吧。”

闻天语愣了一下,想象不出。

老实摇头。

“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姜寒长叹了一声,“我去参加叶之敛举办的画展和设计展,她展出的大部分都是梵声的设计品。这个孩子极有天赋,设计的技巧和理念都很打动人。”

“我见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别墅的画室里,埋头画画,对我打招呼也淡淡的。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爱笑。”姜寒眉头微微皱起来,“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梵声的父母在他四岁多的时候开始不合。一个认为对方没尽到家庭义务,另一个认为婚姻和生子葬送了她的前程。无休无止的争吵,再然后把怒气和埋怨都撒到这个同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孩子身上。”

闻天语坐在对面,明明暖气风吹着,屋内甚至有些灼热,她攥着手,却觉得如坠寒潭。

她想象不到,叶梵声在那样的环境里,是怎么生活的。

忽然想起来在小镇刚见他的时候,对谁都淡淡的,不愿看人的眼睛,不愿和人多说话,那样漂亮的一个人,却想要和这个世界脱离联系般疏离。

“心疼了?”姜寒抬眼看着她的神情,问。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点头。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心疼他。”姜寒低下头去,将重新泡好的茶递了一杯给闻天语,“然后对他好点。”

“你不知道,他们离婚前后,叶之敛带着梵声辗转去过很多地方,每个都待不长。她自己又中途交了很多男朋友和对自己事业有利的男人。当然,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就算是再伟大的艺术家和女强人,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闻天语垂下头去,攥紧茶杯,忽然不忍再听。

叶梵声那样好,为什么他的妈妈要这样对他。

姜寒声音里微微带了一丝谴责,“梵声几乎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年的,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他也没有正常在一个学校读小学,初中,高中的经历,后来,很难有学校会收动不动就会走也完不成课时的学生。叶之敛就带着他自己教,买书和网课让他自己学。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学习和设计,还有拿他当战利品的母亲,他这些年身边,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

闻天语手晃了一下,茶水洒出一些来。

她连想象都难。

“樊声哥的爸爸……”闻天语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涩,几乎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划过,每个字都艰难,“也不管他吗?”

“管?”姜寒觉得好笑,嘲讽地牵着嘴角,“他连见他一面都再不肯了。”

“离婚的时候,叶梵声的妈妈几乎卷走了他全部的财产,在那之前还把梵声爷爷的遗嘱受惠人改成叶梵声。他被整得几乎一无所有。还要回头管抚养权都不在他的儿子么?”

“那样冷淡一个人,连樊家唯一的姓都改了。”

樊父大概也是心寒了。

所以彻底离开,索性后来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闻天语想,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没有人问一句叶梵声。

他就像是爱情的余温褪去后,留下的衍生品,不知道该置于何处,看着尴尬,留着碍眼,像是提醒对方不光彩过去的石碑,让两方都心生嫌弃。

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不会出声不会思考的物件,扔在仓库不用理会就可以。

叶梵声上次……怎么可以那样轻描淡写地就告诉她了?

他怎么可以……

闻天语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紧绷,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其实我当时一面是挺好奇他这样一个环境里,究竟是怎么设计那些充满爱意和热情的作品的。”姜寒转着手里的小茶杯,抬眼看她,“那个时候,梵声已经几乎不会说话了,心理状态也是过度压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毁灭。我一面是可惜一面是好奇,就跟叶之敛谈了谈,让他跟着我回国,在这边读书,设计。”微信公众号:小说生活馆

“再三跟她保证了会培养一个知名设计师,才放的人。”姜寒对于叶之敛的作为更多的是愤愤,但是提起叶梵声,则更多心疼和怅然,“你不知道,听说自己可以回国那一刻,梵声他有多开心。”

似乎是她的故事正讲到高.潮,姜寒凑近了些,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脸上带上笑意,“然后我开始从这孩子身上找他的温暖源和灵感点,你猜我发现了……”

门把手被拧了拧,紧接着推开来,叶梵声清冷的面庞出现在门口,声音低沉:“谈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