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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一头濒死的龙(56)+番外

“所以,白龙,你不用在乎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我也是异类。”

玛利多诺多尔总是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大多数时候她明亮得让他难以直视,可有时候她又显得像是看透一切的不在乎。她不像在对他说话,她像是在对自己宣布这个事实。她是如此地平静,平静而孤独。

他还是说:“我不相信你。”其实他不相信的是自己,那一瞬间,他想要信她。

“那我离开的时候,你就只好把我亲自送出森林,确保我不知道通往你的秘密的这条路怎么走了。”人类高兴地说,看起来这正中她下怀。“挺好的呀!我多轻松。”

玛利多诺多尔有点恼怒。他想说如果我那时杀了你呢?然而人类的平静还深深滞留在脑海,玛利多诺多尔说不出口。他索性回过头去不理会她。人类还握着他的头发,这时想起来似地对他说:“而且我要声明一下,我刚才说那句话当然是因为你的头发很美。”

她说:“你喜欢一个东西,想摸摸它,能获得主人的同意光明正大地去摸,总比自己偷偷摸摸地摸开心吧?”

玛利多诺多尔沉默下来。这个答案突然让他不知所措。曾经他厌恶她的赞叹,而现在他拒绝只是为了切断他们的羁绊。玛利多诺多尔突然想到一开始的问题,他不知道怎样和人类做朋友。但如果他接受并且说“谢谢”,是不是他们就会是朋友了?

可玛利多诺多尔永远也不会说这句话。他不记得人类之后还说了些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安静,有一下没一下地找着话题,问问长耳朵,问问山洞,问问森林,再聊聊将来的计划。后来夜深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她的脑袋点在他背上,细细的呼吸声传来,她睡着了。

而且开始发热。

她如愿以偿地发热了。玛利多诺多尔把她抱回了山洞,考虑到她一开始说山洞里很冷,为了保持她的温度他没有把她抱进去,而是放在外面的那条走道上。但这似乎也是个错误。玛利多诺多尔以为这种发热到第二天就会好,但天亮时人类没有醒来,持续地睡着,到晚上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滚烫。不停呻吟着,全身都流着汗,嘴唇干裂,脸烧得通红,她看起来很痛苦。

玛利多诺多尔终于知道人类当初所谓的“会死人”是什么意思,她现在看起来就快要死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地抱着她,巨龙身体的温度不高,他指望自己的体温能给她降温。她的头靠在他怀里,小小的,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她抓着他呢喃:“好冷……”然后蜷缩起来,如同那天一模一样的姿势,她抓得更紧,像抱那只长耳朵,把他的手紧紧抱在胸前。

她这么烫,为什么会冷?玛利多诺多尔不明白。他以为她渐渐在好,于是继续抱着她,然后黎明前人类越来越烫了,汗都流干了,她不安地将头晃来晃去,身上的温度滚烫得似乎能灼伤他。她开始在梦中痛哭。“妈妈,妈妈……”玛利多诺多尔勉强说:“我不是你妈妈。”人类怎么听得见呢?她哭着说:“我做噩梦了……有狼在追我……妈妈,我想回家。”

玛利多诺多尔沉默下来,好像他身体里和她一样有把火,烧得他坐卧不安,不得安宁。他终于明白他这样做对她毫无用处。他试探着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用的,他不知道这种烫代表什么,严重到什么程度,他摸了摸她的嘴,唇上硬而利的裂痕,是血腥的气味,她流血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需要水。

山洞里都是水,没有一滴能滋润她的喉咙。

可玛利多诺多尔的魔力还不足够,就算他知道要立刻送她回去才可以,有了水,火和食物,或许她可以好起来。可是要再一天才可以,将她送回溪边,但她一个人是活不下来的,如果他要和她一起回去,又要再一天。

然而人类等不住再两天了。玛利多诺多尔知道。那么要救她吗?他注视着她想。他明明想切断与这个人类的羁绊,现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时候吗?谁也不能怪责他,放开她吧,让她死去。他对自己说。

可一颗魔晶突然从空中跳出来,浮在他面前,晶莹的黄色晶石,手指大小,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亚空间的开启是他的本能,龙的心先于理智做了决定,玛利多诺多尔想救这个人类。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人类的微笑,他其实没有看见,那都是他的想象。她在他身后,两只手捂在他的头发里,她快乐地说:“你的头发很美。”

玛利多诺多尔注视这颗魔晶很久。最后他将魔晶取下,一口吞进肚里。黑气随着魔力的运转从他脸上显现出来,甚至他来不及转过脸,血那么快地从他口中涌出来,流在人类的脸上,而从她皮肤上滚落下去,汇成一道小溪。

龙血烧痛了她,人类颤动了眼睫,她突然清醒过来,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白龙?”她茫然地说:“你……怎么了?”

玛利多诺多尔捂住她的眼。

“我没有事,睡吧。”

第36章

贝莉儿觉得全身都像有火在烧。

她还是在山洞中呆得太久了, 而外面的平台上, 凛冽的山风、孤寂的夜晚, 这些也不是最好的休息环境。她开始只是冷, 又冷又饿,她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还呕吐过,那只巴掌大的小山鼠去掉内脏和皮吞进肚子里也就是刚够塞牙缝的肉, 她捶着胸吞下去, 然后好像一瞬间它们就消化得干干净净。

而且还没有水。她又渴、又痛、又烫。贝莉儿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事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遭遇了什么, 以及未来会得到什么。她发了高烧,生了重病,没有食物、火和水,身边只有一头人形的白龙。白龙就是个大白痴, 他把她放在走道的石地上, 冰冷的石地,没有任何东西遮盖。可贝莉儿无暇顾及,她睁不开眼,说不了话, 冷气从她的脚底一直蹿上心口, 烧啊, 烧啊,那股来势汹汹的火烧得她全身冰冷。

后来的事情, 她不太知道。她觉得自己可能哭过,太痛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仿佛使用过度,酸痛感滚烫、清晰而尖锐,每动一下都是难以忍耐的折磨。她还做了梦,梦里是黑暗中的绿火,一大片,在树林里浮沉,然后它们显现出来,原来是一头又一头的巨狼,锋利而长的匕首般的牙齿,它们朝她龇牙、怒吼,饥饿地围着她打圈,要把她扑倒,吞食殆尽。

而贝莉儿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她倏地惊喘一声醒过来。面前是一双银色的竖瞳,白龙面无表情地低脸看着她。

——她被白龙抱着,半靠在他的臂弯里。贝莉儿咳嗽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刀子割般的剧痛。她以为她咳得很大声,其实动静小得可怜。她都没什么力气了。嘴角有血沫流出来,一路向下烧到了胸口。贝莉儿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她扑腾起来,喉头格格作响,恶心得想吐,她开始挣扎,白龙的另一只手把她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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