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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门当户对(46)

周彦越听越不是味道,于是打断她,“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何双双冷笑着将手机对着他,不知道她按了哪个键,那一串被编辑过的铃音便响了起来。“姐,我要吃冰棍!姐,我要吃冰棍!姐,我要吃冰棍!姐,我要吃冰棍!”

在医院待了两天后,周彦谁也没提醒一个人出了院。回家这天,周彦收到了一份来自父亲的礼物。早在五年前,周德凡在一家瑞士的表厂给自己的儿子订了一块手表。那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话,说是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块好手表,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好手表。有些表,不是你想买就有现货的,那种对于很多人来说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世界名表是需要订购的。而这个订购时间还很长,有的甚至需要好几年。周德凡当年算过,儿子二十八岁,也该给他添孙子了,于是在瑞士旅游的周德凡大手一挥,给儿子订了一块,给孙子也订了一块。

也许周德凡这一辈子就在那一霎有过自己是爸爸这样的意识。那手表订完,他转眼就忘记了,也没跟周彦提过。可是,就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周彦意外地收到了这份礼物。周彦抱着盒子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哭完,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姐姐周晨,对她说,自己这段时间不忙,想过去住一段时间。

也许,这算是为了回避什么仓皇出逃吧,周彦给自己找到落跑的理由,匆忙离开。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他就偏偏不如她的意了!

周彦直接去了南方,他走得很狼狈,颇有些仓皇出逃的意思。从北拓到南方的南鞍市有两个半小时的飞机飞行时间,这一路上周彦都在想,要是何双双发现他跑了,会不会真把他的那段录音给发出去啊?她绝对做得出来!可不管她发在哪儿,反正他不承认就是了。再说她认识的人他都不认识,怕什么啊!可是她不能发吧?不能吧?

一段两个多小时的旅程,他满心地嘀咕,不断地在给何双双的道德品质打分。不得不说,周彦骨子里,很有一种虚荣精神,要脸要得很无敌。如果要何双双来总结他这个人,就更简单了,闷骚呗。

何双双找不到周彦当挡箭牌,只好给他发短信:地主大爷,你在哪儿呢?

地主大爷没敢回复。

高卓不安地对着机场能照出人影的一切反光物来观察自己。他出门的时候,真的很用心了,从里到外都换上新的了,他还给自己的头发上了一点儿老婆的啫喱水。这一次小舅子不能唠叨他了吧?

周彦提着大包小包走出闸口,高卓立刻上来大声热情地打招呼:“憨憨, 这里!”

得,整个儿闸口的人都盯着周彦看。周彦内心愤怒,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快速地走过,假装不认识。高卓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蹭过去,“小鸟叫我来接你。”

周晨的小名叫小鸟。

小时候,周晨是周彦的妈,长大后,周彦是姐姐的爸爸。他们一直就是这样相互依靠的,至于对方是什么角色,要看生活的需要。怀孕的周晨需要老人的慰藉,于是,周彦就义不容辞做爸爸。

就像小时候妈妈跑的第一年,周彦想吃冰棍儿,姐姐说等到下雪了就给他买。后来真下雪了,姐姐就拿碗接了凉水放了白糖,给他冻了一碗冰,拿菜刀剁了冒充冰棍儿。不过,姐姐从不骗他的,第二年就开始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地卖冰棍了。

从机场往市中心走的这段路上,周彦有好几次想张嘴问高卓,我姐姐怎么样了,还孕吐不,你们去了医院没,做了几次产检,医生是怎么说的?但他到底还是没问出来,因为问也是白问。高卓是生存在异度空间的神仙,人类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懂。

有关于姐姐跟高卓的爱情,就像某部言情小说作者笔下的创作世界,不真实,但的确存在,有根有据,只是被艺术加工了。

那一年,周彦与周晨的父亲从外地领回了一个小丫头,非要结婚。周彦他们自然是不同意,那个小丫头长得是好看,可年纪比周彦还小了八岁。就凭周德凡那一口四环素牙,这里面能品出什么超越年龄界限的爱?

父亲的大脑已经返老还童了,到了他觉着自己还是个小青年的地步。面对执拗的父亲,周晨愤然地去了南方,周彦回了学校。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破裂,不过周德凡到底还是没结婚,只是不好不坏地跟那个女孩在上海同居了很久,被人家讹了一套一百多万的房子后分手。老头从此再也不相信爱情,开始游戏人间。他总是这样,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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