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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有龙!(170)+番外

雷文试着对袋子咧了一下嘴,他的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精灵美好优雅的笑容。

他又觉得自己很笨——你看皮袋子又不是镜子,笑得再好看也看不见,艾玛也看不见,安格斯也看不见——然后他就开始生自己的气。

他泄愤地烧了几棵树,然后转身离开。

虽然肚子很饿,可是袋子里的肉干他也一块都没吃。雷文特意往远处走了走,抓来一只狼逼它吃肉干。没有血腥、充满香料气味又干巴巴的肉干很不对那只狼胃口,但它也不敢跑,只能可怜巴巴地夹着尾巴呜咽着,在雷文的监视下吃着肉干。

雷文坐在大石头上发呆,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他赤裸的上身。他不能变成巨龙,只能以人类的样子生活在森林里,开始的时候他不怎么穿衣服,不过后来就发现不穿裤子有点麻烦,下面晃来晃去的,在树上跑有点讨厌,后来他就穿裤子了——他又伸出手,看着手腕。

兰卡斯特的手上有头发……对,是他妻子的发辫。

他也想要有一根发辫,艾玛的比较好,不想要安格斯的……可是有根安格斯的也好啊。但当初没想到过,现在回不去了……

雷文觉得烦,见那只狼还没吃完,他就戳了戳它,肉干是很胀肚子的,兰卡斯特是按照龙的食量来准备那一袋子肉干,灰狼呜咽一声,它吃得肚子滚圆,胃都快涨破了,可是肉干还有很多非常多。

最后雷文再怎么逼它它也不肯吃,他一生气,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冲灰狼龇了龇牙,它就啪的一声浑身僵硬倒在地上,被吓死了。

雷文更生气了。他恶狠狠地烧起一把火,把整袋肉干都烧掉了。

第二个日出他没去遇见兰卡斯特的地方,第三个日出也没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日出,很多很多个日出,直到雷文觉得兰卡斯特应该再也不会来了,他试探性地往那边走了走。

很多很多袋肉干安安静静地放在树根上,虽然它们都没有第一个那么大,那么鼓,好歹也是很多很多袋肉干,雷文数了十根手指头外加十根脚趾头都没数过来。

好多哦……

好饿哦……他沉默地扒在树干上,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肉干。

他试探性地每袋拿走了一点,拿去喂狼。

继续喂死一只。

继续拿肉干喂狼。

继续喂死……

好讨厌能吃肉干的狼。

雷文蹲在一边看不知道第几只幸运的狼啃肉干,明明很害怕他,不想吃肉干,还做出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

他突然很生气,朝那只狼吼了一声,它马上就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雷文一个人默默的捡起肉干,把它们都吃光,吃光肉干就把皮袋子吃掉,系的麻布带子也吃掉,铜的花纹扣子也吃掉,通通吃掉,吃完还舔手指。

他开始定期去捡肉干袋子,因为袋子会被好好地带走了,有时候他还能捡到一只烤鸡一盆炖肉什么的。不过每逢捡到这么新鲜的食物,雷文吃掉以后都会很久不去那边。肉烂掉两次以后,就又开始变成单一的肉干皮袋子。

雷文感到很满意。

不过他一直也没有去捡掉在草丛里的黑水晶。

直到有一天雷文去捡袋子,看见兰卡斯特坐在袋子旁边不动。

他也站住不动,等着兰卡斯特走。

可是精灵一直都没有走,日落坐到日出,日出坐到日落。

那时候是春天,这里是靠近外围的森林,没有深处那么密,所以树根中间还能有一些稀疏的野花开放,小小的黯淡的颜色,没有阳光照耀,浅浅的开过几天就会凋零。

树林里没有风,拂动发丝的是精灵的叹息。

“希利亚德利多亚去世了。”

“九十二年来,他一直在保护这里,严禁所有人类踏入这片森林,包括他自己……就是到死,他也没有离开过帝都。”

然而公爵的后裔把他的遗体运入了精灵领地,用一片银龙鳞作为交换,要求龙眠之森里沉睡的那位公主能见见他。

也许人类是想要继续要求巨龙的守护……那又怎么样呢?生命总有尽头,兽人之后是人类,人类之后是人鱼,人鱼之后是精灵,一万年后,巨龙也会归于尘土,回到神的身边。

兰卡斯特想,也许艾玛想要见见他。

“雷文,能让艾玛出来见见希利亚德吗?”他有些不抱希望,但仍然出口询问。

他本以为雷文会连肉干都不要就直接走人,说不定又要再过十二年才会回来继续捡食物,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点沉默后,雷文问他:“希利亚德利多亚……死了?”

“嗯,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生涩的大陆语这样问。

兰卡斯特温柔地叹息:“他活到了寿命的尽头,于是就死去了。”

“哈,”雷文说话不流利还记得这么尖酸地嘲笑那个记忆里的人类:“他……老死……啦?”

“对。”兰卡斯特坐在树根上有点无奈地附和他:“他老死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兰卡斯特静静地等待,直到哗啦一声叶子响,雷文从树上跳下来,俯身捡肉干袋子,很熟练地解开,从里面捡肉干吃。

他顺便捡了那块躺在草里被泥巴淹了十二年的黑水晶,很嫌弃地看了脏兮兮的它一眼,然后更嫌弃地丢给了兰卡斯特,很满意地看到它在精灵干净的衣服上染上污渍,然后他迈开步子走了。

兰卡斯特一边跟上去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龙的梦境

艾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那是梦。原野上的阳光很灿烂,空气很好,花很香。手短脚短的小姑娘开心地在草地上奔跑,笑容灿烂,裙裾飞扬,垂下来的发丝吹拂在脸上,有一点点带着水汽的雾。

她跑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是黑色的。这颜色太陌生,陌生得她不由得站住了脚,举目四望。

视野就不知不觉地变高了,模糊的钢铁之城在她周围长起来,身边穿梭着四轮子的铁盒子,发出尖利刺耳的啸声,从铁的巨大的楼房里放出那样耀眼的灯光,倏忽一下就是灯火辉煌的夜晚,车流像瀑布向四面八方倾泻。

头顶上有轰隆巨响,她迷茫地仰起头,望向天空飞过的铁鸟,夜空中有一条白色的云掠过,钢铁都市狭窄的视野圈禁着它,星星上蒙着灰色的薄雾,月亮朦胧,好像已经失去了光芒闪动的活力。

这是什么呢?艾玛一下想不起来,她的脚好像会自己动,不由自主地走向其中一座铁房子。三楼四楼五楼……六楼。铁房子摇摇晃晃地停下来,门打开了,她走出去,看见面前是空旷的楼梯。

“艾玛。”背后有人在叫她。

艾玛就回过头。她看见两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她,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的头发剃的短短的,夹杂着银丝,女的头发是有点毛糙的黄色,发梢微卷,整齐地梳理着绑好,垂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