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好远好远。
他的声音好低好低，像一阵微不可查的风，他没指望她能答应。
甚至连说出这句话，一颗心都在微颤。
这颗心被送到她面前，任她留下或是丢弃。
无论她是怎样的回答，他都接受，无怨无悔。
他爱一个人，争抢掠夺，心却低到了尘埃里。
南晚身子微微一僵。
霍浔洲明白，她还是听见了。
他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等在法官的宣判。
难捱的沉默。
他的心慢慢跳动，等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又在她的不语中缓缓下沉。
就在要跌落谷底之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最后一根浮草。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问，声音轻又浅。
霍浔洲身子微微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霍浔洲，我能相信你吗？”
霍浔洲狠狠点了点头，声音差点哽住：“可以，你可以相信我。”
他发誓，他以后绝不会骗她！
即使她想起了那些被催眠过的往事，即使她后悔了，他也不会欺骗。
她给了她最干净纯粹的感情，他甚至不敢伸出手去接。
他手上有着鲜血，太肮脏，他怕污染了她。
“那好，我答应你。”她笑得眉眼弯弯，恬淡又乖巧。
霍浔洲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这么容易吗？
他一直担心惧怕，甚至不敢向她提起半句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吗？
“晚晚，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轻声问，似乎怕惊扰了她。
但话音刚落，他又立即开口：“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别说了。”
他怕自己听错了，又怕她反悔。
别问了，她答应了，他听错了也好，至少她答应了。
南晚喉间一堵。
她看着霍浔洲这样小心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当。
她死死握住霍浔洲的手，看着他的眼，一眨不眨的。
“我答应，我不会反悔。”
“霍浔洲，你听见了吗？我不会反悔。”
“再说很多很多遍，我都不会反悔。”
所以你不用怕，她这次说的是真话，不会离开了，以后都会陪在他身边，期限的话，是一辈子，永不收回，永不反悔。
***
假期一溜烟便跑过。
霍浔洲似乎还是担心她反悔，一回到海城，就开始张罗着两人的婚礼。
南晚都觉得他太有行动力了，委婉提出过，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霍浔洲面色凝重：“不用考虑了，你已经答应我了，你说了不会反悔的。”
她也没说要反悔呀。
只是他们这样好像有点太仓促，但她是愿意的。
打电话给南文辉说这件事的时候，南文辉也有些感慨。
不过他对于两人的婚事是支持的，这些年来，霍浔洲对南晚的好，他作为父亲也看在眼中。
而程毅和卓彦听霍浔洲说了这件事，也是很高兴的。
特别是程毅，他原来就担心，霍浔洲和南晚谈了这么久恋爱还不结婚，可能有问题。
他才和霍浔洲说过这件事不久，他们就确定要结婚了。
程毅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于是向霍浔洲索要报酬。
霍浔洲向来不理他这种无理的要求，但这次，他特别大方，直接送了程毅那辆他心仪已久的跑车。
程毅接到店里消息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特别严肃地问卓彦：“洲哥这是打算用一辆车买断我们之间这些年的情谊吗？”
卓彦觉得这么多年过去，程毅的脑袋还是没变，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相当了不起的本事。
但他也不想骗程毅，就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估计洲哥要结婚太高兴，赏给你的吧。”
程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卓彦：……
这是什么世道？
他说真话还被人怀疑，难不成程毅想听假话？
卓彦到底是比较聪明的那个，霍浔洲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大概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都比较大方。
南晚有种不真实感，她原来听说，举办一场婚礼，男女双方都会很累，更有人说，婚礼前太累了，导致都不想结婚了。
但她怎么觉得和平时没两样。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也想做些能做的事。
霍浔洲却说不用，他是一手包办了。
南晚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只需要霍浔洲告诉她要做什么就行，其余的事，一点不用她担心。
这些他明明可以交给下属去做的事，他全部是亲自操办。
所以，作为一个公司的掌权人，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程毅迫不得已给南晚打电话哭诉了：“小嫂子，你让洲哥来上班吧，我和卓彦真的顶不住了。”
他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南晚诉说着他们最近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酸。
原本还基本算得上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彻底没有规律，加班加得他头大。
程毅觉得自己原本还算浓密的头发都变少了，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危机。
听程毅这样一夸大事实的说法，南晚事情好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程毅还在说：“小嫂子，你可一定得把洲哥全回来啊，不然我们真没活路了。”
南晚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好，我会努力的。”
当天下班回家，南晚面色有些凝重。
霍浔洲在翻着一本相册，看到她之后，朝她招了招手：“看看这些婚纱，有没有喜欢的，明天我们去店里试。”
在这些事上，霍浔洲比她更上心。
但南晚想起今天下去程毅的叮嘱，把相册盖上。
“你这几天都没有去工作吗？”
他笑：“我不就在工作吗？婚礼的事比工作更重要。”
他这样说，南晚一时语塞。
“那你公司的事情怎么办呢？”
“程毅和卓彦还在。”
南晚眨了眨眼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比较好呢。”
霍浔洲低头看她，她眼睛弯弯，很乖的样子。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好。”
南晚觉得自己把程毅交代的事情圆满完成了，也有心思来翻看婚纱照片了。
女人都是喜欢漂亮衣服的，她一翻看便停不下来了。
最后意犹未尽：“等周末我们去试。”
霍浔洲点了点头，他脾气那么好，看上去就跟不会拒绝她任何提议似的。
第二天，霍浔洲去了公司，但程毅的苦日子完全没有结束。
在程毅提出抗议，他工作太久了，应该去休息，不能再加班时。
霍浔洲狞笑道：“你不是让晚晚劝我来公司，我这不是来了吗？”
程毅：？
搞了半天，他去向小嫂子告状，最后苦的人居然还是他自己。
他好疲惫。
疲惫的程毅最后被霍浔洲无声打压，第二天霍浔洲照样没来公司，还威胁程毅不许去告状。
程毅觉得自己好惨，他这个状告得一点都不成功，还把自己给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