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顿了一下，说："对不起，你刚救了我，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不……"他开口时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的不像话。
"不过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也都付出了代价，我呢，以后也不会再怕他们了。"她淡淡道："你以前也并不欠我什么，现在又救了我的命，所以即便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她起身要走，祁阳忽然叫住她，"傅柔。"
"什么？"
"你见过他了吗？"
"谁？"叶曦立马反应过来，"祁耀？"
祁阳沉默了一下，"你果然见过他了。"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欺负。"他轻轻闭上眼睛，声音又低又沉，"如果是当初是他在你身边，你一定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如果是他的话……你一定愿意做他的朋友吧……"
叶曦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祁阳？"
他像是睡过去了，没有再回应她。
叶曦把医生叫了过来，却并没有看到，在她离去没过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傅柔……"他轻声开口。
.
他的声音并没有变，但语气和感觉却变了。
像是把深刻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念了出来，夹杂无尽的哀伤和爱怜。
……
陆言琛就在病房外不远处。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眸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
可叶曦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不对劲。
他侧脸平静而深沉，整个人却像是绷得很紧，以至于四周的空气都有些不寻常，就好像只要有什么轻轻戳一下，那根紧绷的弦就会咔的一声断掉。
她还真没见过他这样紧张，甚至焦虑的样子。
其他人看见他只会觉得他脸色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可叶曦稍微一想，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还有什么能让他情绪波动如此厉害？
"学长？"
他僵了一瞬，回过头来，"……他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什么大事。"
他点点头，"那就好。"
可紧绷的神色却没有缓和一点。
他最紧张的，当然不是祁阳的伤势会怎么样。
虽然并不是好笑的事情，叶曦忍不住有些想笑。
"你在担心什么？"她轻轻拉住他的手，"担心我吗？"
陆言琛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还是担心我会因为愧疚而跟他在一起，或是因为他救了我而喜欢上他？"
他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在平静的深湖里，可就因为她的一句话，瞬间起了波澜。
她看的到里面浓浓的深情，哪怕充满了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也如此温柔动人。
陆言琛一言不发的把她抱在怀里，把她抱的很紧。
"我不是担心，我是害怕。"他闭着眼睛，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我怕我没有及时赶到，祁阳他受了伤无法保护你，你父亲他也晚了一步……那你该怎么办？"
"都过去了。"她拍拍他紧绷的肩膀。
"祁阳喜欢你。"
"我知道。"
"他愿意为了你去死。"
她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也愿意吗？"他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些，就连声音都微微发着抖，不复以往的平静，"我也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哪怕失去生命。"
这是第一次，陆言琛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的不安。
他从来都是冷静而沉稳的，连心脏外面都有一层坚硬的外壳，可就在此时此刻，那一层坚硬的外壳却破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最脆弱的软肉来。
他把最脆弱的一面，都展现在她面前。
叶曦顿了一下，伸手用力环抱住他，"我不要你为我牺牲，我要你好好活着。"
"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叶曦怔了一下。
她想的没有错，陆言琛一旦真的为谁心动，就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么简单，他对她的喜爱早已化为浓烈的爱意。
如果有一天失去心爱的这个人，也许他会当场崩溃也说不定。
傅柔无疑是倾慕他，想要更加靠近他的，很难说她有没有想过跟他有更亲密的关系。
长久的自卑和软弱，和无止尽的被外人打击之下，造成了她性格里有了卑微的因素，哪怕到死，她的愿望也只是对他说一声谢谢而已。
"小柔……"他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离开我。"
她嗯了一声，把头深深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
哗啦一盆冷水，趴在地上的女人醒了。
她一醒过来就感觉到浑身剧痛，从外到里，浑身的皮肤，骨骼，甚至五脏六腑都痛的像是从高楼上狠狠摔下一样。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爬起来，只能费力的抬起头。
昏暗的灯光下，有几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的身影，最前面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烟，他的面容隐藏在阴暗里晦暗不明，但那冷酷的目光却让人从心底冒出寒气来。
"傅华……"她牙齿发着颤，恐惧加剧了她浑身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抖，"傅先生……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饶了我吧。"
傅华没开口，他身后一个穿着黑衬衫的青年笑了起来，"就你这种女人，还有脸说情分？"
殷岚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从男人那里得来的，傅华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他大方，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称得上体贴。
别的女人巴不得能让他多看几眼，殷岚得了便宜卖乖不说，竟然胆大包天敢虐待傅华的亲女儿，这事儿就连这帮见识过不少世面的男人听到都觉得匪夷所思。
傅华扔了手里的烟，起身踩灭烟头，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殷岚吓得想躲，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头发按住了。
傅华走到灯光下，他的脸色布满阴霾，眼底闪烁着可怕的光，但开口时声音却是平静到近乎柔和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殷岚。"
殷岚被迫抬起头，被人硬生生扯着头发，粗暴的按着肩胛骨，疼的她涕泪横流。
她听到了，是有人在惨叫。
熟悉的声音让她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她弟弟刘江的声音！
一声声仿佛从地狱里受煎熬的鬼在厉声嚎叫，殷岚整个人都颤栗不止。
傅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有一个感情那么好的弟弟，想下地狱都得拉着他一起作伴。"
"不……"殷岚脸上满是眼泪和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你杀了他吧，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别担心，你们姐弟俩都没那么容易死。"
殷岚还在哭着求饶，傅华在她面前蹲下身，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几乎把她的下巴捏碎，"还记得我当初把小柔交给你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