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我僭越了。”
“想问什么就问。”
独孤渊合着眼眸，声音轻轻：“我又没责怪你。”
卫澜的心里已经有了某种诡异的猜测，不过现在她更关心皇宫的状况：“殿下，听说我被误抓，是因为皇家祭典出现刺客，士兵们不愿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但为何过去半月，现在依旧是风平浪静的，皇帝陛下没有下令彻查此事吗？”
“父皇盛宠国师，国师已经为他找到了‘罪魁祸首’，他的心思便全放在了重办祭典上，至于风平浪静，你昏迷的时候，郭家和左家满门抄斩，哭喊声响彻整条街，只是你不晓得。”
郭家和左家......
卫澜望向夜离，只见小黑猫正睡着般地眯着眼，两只耳朵却尖尖地竖着，时不时抖抖。
以前在太孙身边的时候，夜离给她讲过朝廷的势力分布，郭家和左家虽然没有明显的站队，但更偏向于正统，也就是说可以半归为太孙党。
白然不但刺杀独孤御，最后还顺便削弱了他的力量？
卫澜眨眨眼，她的哥哥，可远比她预料得要厉害得多。
她默默将银针收回，放进针包里：“殿下，您可以出浴了。”
卫澜抱起小黑猫，打算走回屏风后，却听见独孤渊带着笑意的轻语：“不必回去，青青，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卫澜心间微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闭着眼，只感觉一股水汽朝眼睫扑来，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只见晶莹的水帘幕挡在她面前，透明的幕后是数道白色的水花，模糊她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见一袭黑衣在半空轻扬。
当帘幕落地，黑衣墨发的清冷美人立在那里，浅笑着望她。
心脏忽然传来强烈的痛楚。
卫澜怔怔地望着独孤渊，忽然想起许多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风月江湖》和《妖族》同是“玻璃糖”制作组的作品，这个制作组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在各种游戏间建立联系，这个游戏里打酱油的配角，可能就是其他游戏的主角。
她手指颤抖地点开游戏说明，这次，介绍文字发生了变化。
【名称】：青蛇传
【类别】：古风恋爱
【标签】：妖族/传说/前世今生/宫廷/甜虐
【备注】：《白龙吟》、《风月江湖》、《青蛇传》剧情连续，共为三生三世，若玩家没玩过江湖篇，剧情则按照前世今生纠葛展开，若玩家玩过江湖篇，剧情会在中期开始扭转
【提示】：本作的角色若经历转世，则没有前世记忆
卫澜关掉游戏信息，忽然想起她和独孤渊的初见，那时候她狼狈得很，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却意外得他垂怜。
原本以为是玩家光环的笼罩......
“你在想什么？”
“殿下，您为什么叫我青青呢？”
卫澜歪歪头：“是因为初遇时我穿的青色衣服吗？”
独孤渊沉思片刻，眼里露出几丝迟疑和茫然。
“没事，不过是称呼而已，殿下不必多心。”
卫澜深深地行礼：“殿下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医治。”
青青啊，这么熟悉的称呼，她早该知道的。
是夜。
卫澜躺在独孤渊隔壁的房间里，辗转反侧，或许是她重新点开游戏介绍的缘故，制作组知道她怀疑独孤渊的身份，便开始给她提示。许多零碎的记忆涌进脑海，无数帧画面自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当初她与顾轻尘看花灯的那片湖。
光影撩乱间，卫澜感觉身体发轻，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出现在了当初的湖畔。
狂风肆虐，天崩地裂。
卫澜刚落到地上，就看见几块碎石劈头盖脸地朝她砸了过来，她想躲，四周却都是奔走哭嚎的百姓，那些百姓径直穿过她的身体，竭尽全力、漫无目的地逃跑着，时不时就被肆虐的狂风和碎石弄得鲜血淋漓。
那片湖早就被血染成了鲜红色，艳得像胭脂。
知道她是以旁观者的形式出现在这里后，卫澜不着急躲了，她仰起头，只见遥远的天际，一条白龙正吞吐着白雾，朝对面的雪凤凰伸出爪子，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凄厉的凤鸣，几枚雪色的尾羽自天宇坠落。
“哥哥......”
卫澜还没喊出声，一道黑影轰然落地，正好砸在她脚边，她垂眸看去，居然是一只血淋淋的红狐狸。
“苏姑娘？”
那只狐狸分明凉透了，内丹也早已消失不见。
在《青蛇传》的设定里，妖族用内丹去救凡人的话，内丹会化掉，但如果给妖族，内丹还会维持形状，可以要回来，但在《白龙吟》里，哪怕是神族，内丹离体过久就会死。
这时候，白然就算拿回她的内丹也没有用。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天边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她猛地仰起头，只见天际尽被血红浸染，血雨纷纷而落，挂在树叶上，落在屋檐上，缓慢地滑落下来，凝成恐怖的黑红色，两道白光自天际滑落，如流星坠地，带出苍白色的云线。
双神陨落，日月无光。
“怎么会这样......”
卫澜预料到前世结局不会美好，却没想到会这么糟。
白然居然杀掉了苏姑娘，与凤绝同归于尽了。
就在她懵逼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忽然换了。这是一条窄窄的巷道，巷道内铺满雪，天也在下着雪，很冷，有时还刮风。卫澜不知道这是哪，只顺着路往前走，她搓着手，打算找地方避风，经过某处拐角，她忽然停住脚步。
她看见师尊了。
季流云正站在拐角处，淡淡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像是有点恼，有点恨，有点失望，还有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难过和心疼。就在那小姑娘快要冻晕过去的时候，他缓缓走上前，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递给她一个热腾腾的肉包。
“吃吧，慢点，小心噎着。”
卫澜睁大眼睛。
那只肉包，是师尊用法术变的，小姑娘神志不清，只觉得面前的哥哥俊美如谪仙，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画面又变了。
这次的场景卫澜再熟悉不过，就是她嫁给师兄前，梳妆打扮的地方。她以半透明的状态站在门口，看着师尊珍重地将凤钗放进她的发里，那时马上要嫁给师兄，兴奋得不得了，注意力完全放在镜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青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卫澜忽然想起来，师尊虽然早早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了师兄，但真正归隐，或者消失，恰恰就是在她的婚礼。
眼前的剧情依旧在继续，卫澜看着青年将她送上花轿，转身默默离开。那天的婚事由门派的长老主持，所有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对新人身上，以至于师尊的离去，居然没掀起半点波澜。
卫澜看着他离开渊若，走进深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指尖最后近乎透明，忽然他跌落在地，跌进尘土里，向来不染纤尘白衣满是尘埃，他眼睫颤抖，却怎么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