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摇春神思迷糊地想,这人怎么又咬她?
于是她骨子里那点叛逆劲儿,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她甚至没有多想,下意识就咬了回去,主打一个不肯吃亏。
然而燕摇春实在是高估自己了,她自以为的咬,在楚彧看来,不过是一种回应罢了,短暂的怔忪过后,便是惊喜,他伸手托住了燕摇春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彼此的呼吸变得急促,将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暧昧。
直到后来,燕摇春有点喘不上气了,她发觉自己无意间做了蠢事,连忙推开楚彧,又急又羞恼,凶巴巴地道:“你是狗吗?明明说了只咬一下的。”
话脱口而出之后,燕摇春立即察觉到了不妥,心中一跳,她下意识闭紧了嘴,表情中隐隐透着几分不安。
谁料楚彧并未在意,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目光依然停留在她的唇上,少女的唇瓣原本是如桃花一般的粉,被一番吮吻蹂|躏过后,已经变成了艳艳的红色,还泛着些微水光,亮亮的,让人想起初夏的樱桃,诱人无比。
只是这么看着,楚彧便回想了起方才的触感,他难得有些走神,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嗯?他居然还嗯了一声?
燕摇春一时间无言以对,片刻后,她想起正事,道:“那萧美人归家侍疾之事,你可答应了?”
“可以,”楚彧略一思索,道:“不过三日后,宫中有朝祭,她需得过了朝祭之后才能离宫,否则皇后那边不好交代。”
闻言,燕摇春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负所托,至于过程如何,也……不必太在意吧?
正在这时,李德福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向楚彧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掖庭的事情,奴才已着人安排妥当了。”
楚彧颔首,燕摇春有些好奇,问道:“掖庭有什么事情?”
楚彧看向她,道:“你还记得那个名叫冬儿的宫女吗?”
燕摇春起初没想起来,思索了片刻,才道:“就是上次冒充我,给你送酒的那个宫女?不是说她后来出宫了吗?”
“是她,”楚彧道:“我已命秦灿将她带回来了,眼下就安置在掖庭。”
……
掖庭是后宫下人们的居所,占地颇广,有宫殿数十间,分布密集,但若论起其规模,自是不比东西六宫的华丽,且每一间宫室都住了十数名宫人,很有些拥挤。
正是傍晚时分,宫女们陆续下值,回了掖庭,天黑得早,廊下早早就点上了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着,光影显得晦暗不明,将人影拉得长长的。
因着天冷,宫人们散得很快,这会儿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风声吹过树梢头,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凄风苦雨,远处隐约传来人声交谈,听不太真切。
有一身着碧衫的宫女挑着一盏宫灯,正低着头,疾步而行,她穿过长长的廊庑,左右张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才在最尽头的宫室前停下,伸手敲了敲殿门。
“笃笃笃。”
紧接着,殿里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子声音:“是谁?”
“送灯油的。”
过了片刻,脚步声逐渐响起,往这边靠进来,很快,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碧衫宫女眼疾手快,推开门飞快地闪身进去了。
“你——”
殿内没有点灯,昏暗无比,碧衫宫女手中的灯笼便成了唯一的光源,她举起灯,照亮了屋主人的面孔,五官平凡,勉强称得上清秀,正满面惊慌地望着她。
“冬儿,”碧衫宫女唤她的名字,低声问道:“你不是已经出宫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那人赫然是前几日被带入宫中的冬儿,她的嘴唇颤了颤,仿佛是哆嗦着,道:“我……是、是皇上派人带我入宫的,我本来已经回到老家了……”
碧衫宫女吃了一惊,立即道:“皇上?他可问你什么了?”
“没有,”冬儿连忙摇首,道:“我入宫后就被关在这里,从没离开过,皇上并未派人审问我。”
闻言,碧衫宫女不由紧皱起眉头,语气惊疑道:“你一直被关着,没离开过?谁关着你?”
正在这时,从她身后,一门之隔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当然是我了。”
碧衫宫女大吃一惊,然而不等她反应,下一刻,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数名侍卫鱼贯而入,最后的那一个侍卫,身形高大,他不疾不徐地踱进来,从碧衫宫女手中取过灯笼,凑近了,端详着她花容失色的脸。
秦灿笑了笑:“皇上果然料事如神,把人关在掖庭,比关在慎刑司更有用。”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说是不是啊?玉蝶姑娘?”
玉蝶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电光火石之间,她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脱口道:“你们是故意的!”
“不然呢?”秦灿笑眯眯地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失了警惕心?把人送去慎刑司,费时费力不说,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佩儿,到时候来一个死无对证,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说完,把灯笼交给下属,吩咐道:“都抓起来吧。”
第112章
乾清宫。
殿内灯火通明,楚彧坐在软榻上,一手拿着奏折,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人身上,软榻旁边的矮几上放着食盘,摆了数碟糕点,各色各样,云片糕,芙蓉饼,桃酥,盐蚕豆等等,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过来,拈起了一粒蚕豆。
燕摇春剥了豆壳儿,将蚕豆放入口中,吃得嘎嘣脆,这豆子不知怎么做的,越嚼越香,简直停不下来。
很快她便发觉楚彧在看自己,以为他也想吃,燕摇春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蚕豆递过去:“喏。”
楚彧从没吃过这种东西,但是自打燕摇春入宫之后,乾清宫就常常备着这些零嘴,和温热的茶水一样,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楚彧没立即接,燕摇春想了想,又顺手把蚕豆壳儿剥了,劝道:“很好吃的,你试试?”
楚彧便接过来吃了,慢慢地咀嚼着,蚕豆酥脆,咬碎的时候就咯嘣作响,那声音颇大,他停下来,又看了燕摇春一眼,两人对视片刻,燕摇春忽然乐了:“你没吃过这个?”
楚彧:“没吃过。”
燕摇春听了,不免有些唏嘘,零食都没吃过,看来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是特别快活,她在食盘中挑挑拣拣,拿起一块云片糕递过去,道:“这个也好吃,你试试?”
楚彧这一次并没有接,而是定定地望着她,须臾之后,他缓缓倾身,凑过来咬住那一块云片糕,燕摇春顿时呆住了。
纱灯明亮的暖光自头顶落下来,将楚彧的眉骨自鼻梁往下,勾勒出流畅漂亮的线条,仿佛一挥而就的画,运笔者的手必然有十分的稳,才能画出这样精准干净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