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楚彧微微挑眉,表情有些意外,道:“我以为是一些高门世家。”
燕摇春见他颇好奇,便索性给他讲了起来,从古代到近现代,从人文到社会制度,然而燕摇春到底不是历史专业的,有些地方讲得很笼统,楚彧却听得很仔细,凤眸深深地望着燕摇春,少女说得兴起时,眉飞色舞,表情鲜活灵动,美得犹如画中仙子。
燕摇春说累了,又有些遗憾地道:“如果你能亲眼看看就好了,我们那里虽然也有许多事情不尽如人意,但是……终归还是好的。”
哪怕她上辈子作为一个社畜,深受九九六和房价的毒害,燕摇春心中依然怀念那个世界。
大概反应过来,自己对着一国之君这么说有些不妥,她又解释道:“我没有说大昭不好的意思,就是——”
楚彧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看见了。”
燕摇春一愣:“看见什么?”
楚彧静静地望着她,凤眸深邃,仿佛有流光在其中浮动着,他道:“我已经看见那个很好的世界了,娇娇。”
对他而言,燕摇春就是那个世界。
楚彧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然而燕摇春却清晰地听见了,她神色微怔,片刻后,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都烧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位置,燕摇春下意识别开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太犯规了,她心里忍不住大叫,这人究竟是怎么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尤其是看着楚彧那张俊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燕摇春感觉到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正岌岌可危,大脑还在不断给她发出危险警告。
而另一边,八幺八的声音在楚彧脑中响起:“宿主对楚彧的好感度小幅度上升。”
闻言,楚彧的凤眸微微一闪。
就在燕摇春刚刚平复好心绪之时,便听见了楚彧的心声。
……原来娇娇喜欢听这样的话吗?
燕摇春的耳根泛起薄红,她再也忍不住了,脱口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楚彧双眸含着笑意,道:“好,娇娇没有。”
燕摇春:……
燕摇春简直没脾气了,自暴自弃地想,算了,随便他怎样吧,总之她又不吃亏,就当是在磨砺心性,锻炼意志力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李德福自殿外进来,低声道:“皇上。”
楚彧看他一眼,正了神色,道:“查到了?”
“是,”李德福恭敬道:“奴才已派人询问过那几个慈宁宫的下人了,他们都说中秋夜那一天,没见过那个叫冬儿的宫女。”
“中秋夜?”燕摇春有些疑惑,不解地道:“冬儿是谁?”
楚彧问她:“你还记得中秋夜,有人假借你的名义,给我送来一壶桂花酿吗?”
燕摇春颔首道:“自然记得。”
楚彧道:“因此事与你有关,我并未声张,只派李德福私下暗查,让那一夜值守的太监去了掖庭局,查到了一个宫女,和他见过的那人很像。”
他说着,又问李德福:“人找到了吗?”
“回皇上的话,”李德福面露踌躇之色,道:“实在不巧,那冬儿已年满二十三,前些日子出宫回浔阳老家了,不过奴才已经派人去追了,一定能将其抓回来。”
楚彧微微皱起眉,道:“此人是慈宁宫的宫人?”
“正是,冬儿是二等宫女,在慈宁宫打扫内殿,已经有一年多了,”李德福解释道:“据说她平日里不声不响,只知埋头做事,和旁人的交情都十分平平。”
燕摇春略感吃惊:“慈宁宫?那壶桂花酿难道是太后送的?”
楚彧却道:“我觉得不像。”
他见燕摇春神色疑惑,解释道:“假借你的名义给我送酒,其目的或许是想陷害你,若是太后布的局,以她的性格,早就趁机发作了,然而今日在慈宁宫里,那种情况下,她都没将送酒的事情说出来,可见是真的不知情。”
闻言,燕摇春微微怔住,楚彧语气淡淡地道:“所以这个冬儿,并不是太后的人,但真相如何,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燕摇春没想到事情竟然变得这么复杂,不禁蹙起秀眉,道:“是宫里的人吗?我应当没有得罪过谁……”
还没说完,燕摇春就闭了嘴,谁说一定是她得罪了人呢?也可能是有些人心理阴暗,总之,绝不会是她的错,自己一向与人为善,定然是有刁民想害她。
燕摇春从不反省自己,主打一个不内耗,她肯定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别人了。
楚彧对李德福道:“叫秦灿带着人去追,务必把这个冬儿带回来。”
“奴才遵旨,”李德福说完,又试探问道:“那慎刑司里那些慈宁宫的下人……”
楚彧的面上没什么情绪,轻瞥他一眼,道:“让慎刑司的人按宫规惩治便是。”
“是。”
等李德福退下去了,燕摇春才醒过味来,表情惊疑地道:“你该不会就是想偷偷查这件事,所以才把太后身边的人都抓去慎刑司了吧?”
楚彧想了想,答道:“这只是一半的原因。”
燕摇春好奇问他:“那还有一半原因呢?”
楚彧十分坦然,道:“想看她不痛快罢了。”
燕摇春:……好巧,她也喜欢看太后不痛快。
第96章
慈宁宫。
明王被宫人扶着,在软榻上坐定了,听见太后的声音自右侧传来,带着几分不虞和怨怪:“你今儿这入宫一趟,是来专程看哀家的笑话的?”
明王立即侧身,面朝向她,恭谨道:“母后误会了,只是儿臣方才见您神态疲累,故而不敢多加打扰。”
“是吗?”太后的表情并未缓和,反而又道:“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宫中的事情,哀家不必亲力亲为,你也觉得今日是哀家多生事端了?”
明王:“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后方才在楚彧面前吃了好大一个闷亏,正憋着气,这会儿就发作了,冷声道:“哀家不叫你,你就不进宫,成日里也没个音信,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养个儿子,倒如同别人家的一般。”
“母后别动气,”明王解释道:“前阵子是儿臣受了寒,身体不适,担心过了病气给您,实在是有心无力,如今身体好了,便入宫来请安了。”
闻言,太后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许,道:“罢了,也不知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哀家权当是听见了。”
明王又关心道:“不知母后近来身体如何?头风症可好些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那样,不是受这个气,就是受那个气,如今哀家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你方才也瞧见了,连叶青也跟着遭罪,哀家这个太后做得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明日也跟着淑妃去庙里清修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