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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教师在大唐(77)

作者: 一伞清雨 阅读记录

等她们做菜的时候已近黄昏,迎亲的队伍也整装待发。季婵偷偷往外头望了一眼,新郎杨勇穿着红纱单衣、白内裙和黑靴子,又抱一只鹅,带着傧相、一辆装饰好的迎亲花车,再纠结几十号的壮汉,沿着村里的大路走去迎亲。看起来不像是去结亲的,反倒像是火拼打架去了一样。

季婵看得新奇,却被王嫂子抓回厨房,毕竟是还未出嫁小娘子,这么探头探脑的可不行。

太阳西斜,杨勇走了也就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新妇子徐依香的家,徐依香的家境要比他好得多,大伯做过八品小官,虽然已经退休在家了,但生活水平也是小康之上,至于为什么把侄女嫁给一个木匠,那也简单,看准了他吃苦耐劳,努力的性子。而且高娶低嫁,徐依香能把持得住丈夫,想要纳妾也没那条件,她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日子过得不糟心就行了。

在当时的唐朝,也没有人家会嘲笑杨勇吃软饭,徐依香秉性温和,这样的一对小夫妻,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红红火火。

唐朝的迎亲可没有后世那么容易,平民百姓尚且好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只会更繁琐。有文采学识的进门还要要念催妇诗,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吟诗进门,独属于唐朝的浪漫和热闹,堪称佳话。

徐家的大门打开,杨勇要先受姑嫂用大棍子一顿好打,做人家女婿的只能躲闪告饶,不能生气更不能还手,带过来的几十个、大汉只管看热闹叫好,也不能上前帮忙。

就连新郎手中的大雁也有一份甜蜜的寓意,大雁忠贞,一生一世都只有一名伴侣,又有比翼双飞的意思。等奠雁礼过后,新郎要把大雁放生,爱护动物人人有责嘛,至于杨勇手中用来替代大雁的鸭子,也要放生。

等到入夜,杨勇家都点起了灯笼,明晃晃的特别亮,来往的客人很多,每个人都笑脸盈盈的,带着祝福和贺仪。而后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众人回过头一瞧,原来是新妇子坐车到夫家大门口了。

停下车,侍娘挑开车帘,从杨勇家门里涌出一群妇女来,人人手持一块毡席铺在车下,后面人依次铺开成一条路,直引进家里大门。徐依香身着深青色的外袍,素纱的连体内衣,头罩同色蔽膝,大小腰带、袜子、布鞋也都是深青色的。她下了车,踩着毡子上走过去,身后就有人把踏过的毡席拾起来,小跑着继续往前铺,要保证新妇子从车上下来一路上都脚不沾地。

王嫂子喊人提来三升粟把石臼填满,再用用三斤麻把窗子塞上,拿一张席子把井口盖住,大门门楣上还要放三支箭,新妇子就从箭下走过去,一边的小孩都看得新奇,可惜季婵在厨房,不然又是一番感叹。她这个时候是真的腾不出手来,餐后的点心因为量少,王嫂子就全交给她负责,自己则是领着几个妇女出去做其他事宜。

季婵这道甜点做得比较精细,样式也好看。提前泡发的红枣划开小口取出果核,果肉放在一边的盆里头备用,糯米粉多次加入少量的冷水揉成团,揪起一小团搓成椭圆塞入枣腹中,然后上锅蒸一刻钟左右。红糖加水如果熬煮成糖水,浇在蒸好的枣子上,再撒上一小撮干桂花。

枣子软糯黏甜,又带着桂花的香气,季婵把摆盘之后剩下的分给王嫂子吃了几个,引得她嚷嚷着要跟季婵学几手,“这样的巧思,便是卖食的店家也想不出来,虽然麻烦了一些,用料倒是简便。”王嫂子感叹道。

季婵笑了笑,将做法说了一遍教给她,而后心里头也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道菜列入菜谱,做以后更新之用,毕竟菜式如果不推陈出新,一味的卖哪几样,生意怕是要被别人给抢走了。

吃完宴席,人们都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季婵不懂这些,也不习惯去凑这个热闹,就找了借口躲了出来,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遇到他们。

她隐匿在门后,眼睛盯着墙外的那一簇枯藤,底下站着一男一女,灯光灰暗却仍然照出那两人的模样来,恰巧她都认得,一个是今日送新妇子过来的徐家女儿,一个是她所谓的未婚夫——欧阳永杰。

季婵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聆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第62章

徐珍是徐依香的堂姐, 本来嫁给了一名小吏, 但可惜好景不长, 小吏病逝,无所出的徐珍被休离归家。说是休离也不算,夫家不仅将嫁妆原封不动的奉还, 还给了一笔足够三年花用的赡养费,为的是让她再嫁,莫要把青春耽搁了。

徐家的女儿性子大多很温软, 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她们的模样也很清秀可人, 最重要的是无论和谁说话, 嗓音都很轻柔, 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欧阳永杰和徐珍只是偶遇,杨勇娶亲, 他因为和杨家村的人并不熟稔, 所以并没有受邀, 只是待在家里。但是欧阳永杰并不是个坐得住的人, 很快的他就感觉到无趣,于是就打算前来找寻季婵,顺便在杨家村众人面前过个明面, 借由舆论来逼迫季婵早做决定。

他想得很美好, 等真正到了杨勇家才觉得不妥,门口张灯结彩的场面和两手空荡荡的自己格格不入,欧阳永杰在墙边转悠了两圈, 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正想着这趟只能败兴而归的时候,打后院出来了个女子,手中提着一篮果子金钱花钿,脚下一滑看样子就要摔倒了,欧阳永杰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没有受伤吧?”欧阳永杰关心的问道,他的视线落在女子姣好的脸庞上,察觉手上温暖细腻的触感,手指微微摩挲几下。然后对面的女子突然羞红了双颊,把手抽了回去。

“我没事……唉,东西都洒落了。”徐珍避开他的目光,蹲下|身去把东西捡回篮里。

欧阳永杰心中微动,他想起连日来季婵对他毫不遮掩的冷淡和厌恶,再看到面前这个羞怯怯的女子,一种强烈的对比感油然而生。是了,如果不是因为季婵的家产,欧阳永杰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也就算了,还对未婚夫爱答不理的,哪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

如果这个惹人怜惜的女子有季婵一半的家产,他也许可以为她放弃季婵,毕竟家宅后院的安定也很重要,真是可惜了。欧阳永杰脑中如此感叹着,手上也不停,他帮徐珍捡了东西,佯装不经意的问,“不知小娘子是何处人氏?怎么我从未见过。”

徐珍笑了笑:“我是杨徐氏的堂姐,今日是第一次来杨家村,郎君没见过是自然的。”

杨徐氏指的自然是今天的新嫁娘徐依香,据欧阳永杰从村里人口中得知的,徐依香有个大伯是当官的,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杨徐氏的堂姐会不会就是徐公的千金?

欧阳永杰突然兴奋了起来,他旁击侧问道:“不知令堂可是京兆县丞徐公?”

“正是家父。”徐珍答道。

京兆县丞,虽然只是个八品官,但毕竟是个公务员,还是个中央公务员。像徐珍父亲这个官职,每年能拿到六十七石的禄米,有两百五十亩的职田可以收租,还有月俸、力课等其他收入。而且最为重要的不是这些钱财,而是身份地位,在这个极为看重良贱制度的时代,公务员的身份可比金子铜板还要好使。

是紧紧揪着需要费大力气才能得到的家产不放,还是抓住眼前唾手可得的权势?欧阳永杰犹豫了,他稍加思虑,决定先和徐珍相处看看,季婵那边也要稳住。至于能不能得到徐珍的青睐,欧阳永杰对自己很有信心,据说杨勇的婚事都是徐公一手操办的,说明对方并不看重门当户对,杨勇可以,他也是行的。而自己经营着胭脂铺,最懂得怎么讨好女人欢心,像徐珍这种菟丝花一样的女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他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也就热切了几分,一直顺着徐珍的话来谈,时常逗得她笑逐颜开。两人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样,在墙下说了许久,直到院子里头传来同是徐家人唤她的声音,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