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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教师在大唐(56)

作者: 一伞清雨 阅读记录

“这……”杨石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季婵站起来,目光在架子上的兔毛斗篷停了一瞬,终于还是心软道:“经此一事,想来我们两家的交情怕是大不如前了,与其面上勉强相处、心里起疙瘩,还不如不再往来……”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终还是传来一声包含沧桑的“好”。

其实这已经是对两家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季婵不知道对方明不明白,能不能想通,话尽于此,多说无益。

——

因为铅笔的一点技术上的问题,季婵在长安多停留了一天,翌日就启程。如此是现代,最晚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然而这毕竟是交通方式匮乏的唐朝,就算走了较快的水路,也需要两个月。

坐船并不比坐马车轻松,江河上也有风浪,虽然没有海上的骇人,但是浪头一起,船身晃动不停的感觉也让人难以忍受,何况这样的折磨,需要维持两个月……

季婵拎着个小马扎坐在船头,手里拿着根钓竿,一顶草帽斜扣,遮住了半张脸颊,阳光灼人。

此次下扬州,季婵只带着阿锦和刘、林两位管事,还有一只李高明送的,据说能解闷的黑色小鸟。解不解闷季婵不知道,但是能看出来它挺凶的,上次阿锦少喂了它一顿,就被啄得满船跑,林管事摸了一把羽毛,头发被啄掉了一撮,不偏不倚,正在额头最中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回来。

乌鸫记仇,而且性子也十分霸道,时常一言不合就开怼,船上除了季婵一人,其余的都曾遭过它的毒手,季婵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只乌鸫对她十分依恋,别说摸羽毛了,就连揉脑袋都不生气。

阿锦捂着自己手上鲜血直流的口子,嘴角抽搐。还能为什么?这鸟精着呢,但凡它张嘴碰了一下,长安城里头那位能把它给炖了!

乌鸫好鲜鱼,每日季婵都要在船头坐一小会,就是为了给它钓上一两条解馋,钓上来的鱼剥皮去刺只取粉白的肉,切成碎末好供它食用,若是吃爽了,乌鸫或许会允许一旁伺候它的人类阿锦摸一摸它的一根尾羽,只能一根,多了是要啄人的。

扬州地处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在唐朝是仅次于长安的商业中心,虽然排名第二,但是扬州的繁华也是不可小觑的。

经过接近两个多月的航行,季婵一行人终于到了扬州,船刚靠岸,就能听见外头嘈杂纷闹的声响,季婵带上帷帽下船,只见码头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有身穿绸缎的商人,也有打着赤膊的船工,船上的货物刚被卸下,又有另外一艘靠岸,货物被一箱箱封存好,里头大部分都是北地的香料和毛皮,像丝绸粮谷等等的,都在另一个码头,离得不远,同样也是热闹非凡。

后世的扬州有个说法叫做‘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季婵不知道唐朝是不是也一样,不过既然都来了,索性就吃碗面,不为情怀也为饱肚。

坐着马车直达市场,四人随便找了一家食铺就盘腿坐下,掌勺的是位大娘,笑容满面的迎客进门,手头上的工作却一直没停。

碱面下锅,大娘拿过一叠海碗放到灶上,筷子一拨查看面熟的程度,觉得好了就顺手一捞入碗。腌鸭蛋对切,码在面上,橘红色的蛋黄直往外冒油,浇头用的虾米小鱼,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却是鲜绕舌尖,久久不散。

“汤别浪费,好东西都在汤里头呢。”见阿锦只顾着捞面吃,大娘和善的提示道。

阿锦听话的喝了一口汤水,意外的发现格外的鲜甜,比上次吃的夜宵还好吃,面的味道不是由于上面的浇头,而是这底下毫不起眼的汤。

“哎。”大娘笑了,又端来一小碟腌菜,“汤用河虾子熬的,鲜得很哩。”

鱼头豆腐汤、鱼片蒸水芹、烤鱼饼,虽然亨饪方式简单,但是味道丝毫不差,特别是后面的烤鱼饼,里面肉质软嫩,外面却焦香酥脆,仔细吃还能吃到切成颗粒的水芹。季婵细嚼慢咽,努力把味道记在心里头,载入餐馆的菜单里。

出了食铺,往大道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旅店,季婵等人打算在这里落脚,至于生意可以过两日再谈,毕竟扬州实在让人留恋忘返。

此时还是正午,坊市正热,商家在门前挂起幌子,上面书着店名。扬州产丝,街上大多都是绢布庄衣料铺,来往的妇人和小娘子穿的衣裳也比长安花色多些,就连头上带着的发饰,也大多是色彩艳丽的绢花,手上的绣帕绣工精致,香味袭人。

季婵习惯了素淡,不过女人的天性使然,她也难免多看了两眼。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将整个坊市贯|穿而过,溪上搭着木桥,两岸植着柳树,旁边还有亭子。季婵上了桥,手里拎着从小贩手里头买的灯笼,上面绣着侍女扑蝶,巴掌大的一盏,就要十文钱。到底还是喜欢占了上风,季婵拿出钱袋付了款,心里暗自感叹扬州的物价竟然比长安还要高些。

“哎,你这人,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季婵握着被撞疼的肩膀,眉头皱起。虽说是木桥,但是走道又宽又阔,她已经往旁边让了,怎么这人还能撞了上来!而且撞完就跑,连声抱歉都没有

不对……

季婵猛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穿越到到唐朝的原因,顿时脸色一变,伸手摸了摸腰间,果然上面挂着的钱袋已经没有了!里头大部分装着的都是铜钱,还掺杂了几块小金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怎么着也得拿回来,“阿锦!抓小偷!他偷了我的钱袋。”

她话还没说完,阿锦就将手里的烘坚果往她手里一塞,立马追了上去,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街道左右小巷子又多,即便是武功高强的阿锦也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击毙命’。

正当她要跟着小偷转入巷陌时,一名男子陡然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拿着季婵的钱袋,温和的问道:“这位小娘子,这是你丢的钱袋吗?”

阿锦不答,反问道:“那个贼呢?”

“一时大意,让他跑了。”男子相貌俊美,一双桃花眼流转多情,“快把钱袋收起来吧,出门在外不宜露财,免得招来窥探,某姓陆,单名一个桥字,还未请教娘子姓氏?”

阿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样,缓缓道:“这钱袋不是我的,我不过是帮人抓贼而已。”

陆桥脸上一僵,温柔的笑容也为之变淡,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正巧季婵找了过来,看见两人对峙,阿锦的袖中露出一点锋芒,季婵瞳孔紧缩,并不问清缘由,而是下意识的将阿锦挡在身后。

“这位郎君,若是我的侍婢有得罪过你的话,那我替她为你致歉。”季婵行了一礼,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不自主喃喃出声,“我的钱袋……”

声音虽小,却被陆桥听得清清楚楚,他立马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回礼道:“原来是这位小娘子的钱袋,陆某未能擒住小偷,只是抢回了东西。”他看了阿锦一眼,又说,“娘子多虑了,我与你的女婢并未起冲突,不过是恰好碰见而已。”他将东西递还给季婵,“某姓陆,单名桥字,不知娘子是哪里人氏?”

季婵愣了一下,回道:“奴姓季,初到扬州宝地。”

陆桥道:“原来是季娘子,可是长安人氏?”

“陆郎君为什么笃定我是长安人呢?”季婵问道。

“某曾经跟随家父北上长安,对于哪里的口音很是耳熟,北地的郎君和娘子都很豪爽好客,酒量也很不错。”说着说着,陆桥抬头看了眼天色,歉意道:“家中还有事情,便不多加打扰了。”

季婵隐约觉得蹊跷,便多问了一句,“不知郎君家住何处,他日好差仆人上门道谢。”实际上她并没有期望对方会回答,毕竟二者只是萍水相逢,对于地址这种私密的讯息是不会轻易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