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差不多了，慎宸才发现戎末已经不在屋里了。感觉了一下他妖气，确定他没走远。慎宸又继续对苏文说：“那……你觉得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你愿意帮我？”苏文有些惊讶。
“是啊，要不我费这么大劲找你干什么呢？这么多年我都没回苏家去看看，你们搬了这么远我都不知道，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愧对苏家祖先的救命之恩了啊。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苏文盯着一脸真诚的戎末看了很长时间，刚想张嘴，“呃”了一声又停住了。慎宸的急性儿又起，向前微探了身体，“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当真什么忙都肯帮吗？”
“我一个千年妖精，骗你作什么？”
“那……好吧。”苏文一握拳，似乎做了个什么艰难的决定，“不知道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听说今年年初高句丽发生了内乱。”
“你说泉男生和泉男建争夺莫离支*之位的事？”
“嗯。”
“听说世子泉男生战败降唐了。”
“是的，我昨天出去的时候听到消息，说唐王已经派了李绩和薛仁贵过来支援泉男生。所以我想大唐和高句丽一战恐将在所难免。我想趁这个机会，弃文从戎。这样要是能立下什么功绩，必定可以受到王室的注意，不愁他们会不委以重任于我。你若是想帮我，就助我打退唐军，立下战功。”
“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击退唐军。”慎宸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苏文黯然，“怎么？帮不了我吧？我想也是，你一个人，怎么能保证打得退成千上万的军队呢。”
“那倒不是，山川草木皆有灵性。只要敌人不是太强悍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召唤出当地的妖族，虽然不能像虎妖狼妖一样胜人于数十倍，但只要战法得当，取胜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样吧，你稍等我一下。”
说到这儿，慎宸站起来，出了屋子。
天刚亮，戎末正躺在院内门口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叼着片树叶在看不知道看过多少回的日出。慎宸跳上树，坐到他的旁边。戎末把树叶吐出来，“说完了？”
“嗯，说完了。”
“他要弃官从军了吧？”
“你怎么知道？”
“乱世出豪杰。从隋到唐，朝鲜三国*几时不乱？战时做文臣难有建树，要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还是做能号令千军的武官才行。你是打算留下来帮他吗？”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肯不肯留下来？”
“你不是说过，不想再卷入这些天下纷争了吗？”
“是不想，但是……我不能不帮他。你要是不想留下就回纵白山等我，或者去鲜卑山找小龙和小九他们。”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那你是肯跟我一起留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明白？在哪儿，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在一起不就好了嘛。”
慎宸乐了，“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骗过你吗？”
“那好，我这就告诉苏文，我们留下来帮他。”
慎宸跳回到地面上，欢天喜地地进屋了。戎末又接了片飘落下来的树叶，叼进嘴里，扭回头去，继续看着照红了半边天空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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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末猛然睁开眼睛：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有太多事情在记忆的深处都变成了一片空白，而且似乎每一件都跟慎宸相关。明明就在眼前，可每当戎末想向前一步再看个清楚，一切便又模糊着向远处飘去，任他怎么追也追不到。
可戎末不知道的是，此刻正凶神恶煞地掐着他的脖子的慎宸，跟他有着一样的困惑。慎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戎末：应该恨他，不是吗？可为什么每当掐住他的咽喉，自己快要窒息的感觉反而来得更加强烈？为什么每当看见痛苦的表情出现在戎末的脸上，自己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疼痛？我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苏文？！”为了不让自己一次次地陷入无休止的混乱回忆中，慎宸只能一遍遍地揪住眼前唯一一个比较清晰的疑惑不停地追问。
戎末缓缓抬起低垂的双手抓住慎宸青筋暴跳的手腕，“我说过，不是我！我没有杀死苏文，我从漠北带着狼妖赶回去的时候，扶余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戎末现了妖形露出来的锋利指甲深深插进慎宸的手背。
“啊！”慎宸叫了一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戎末趁机向前一步，挥出一拳打在慎宸的下巴上，紧接着他又冲过去，扑倒慎宸，一口咬上他的肩颈。“喀哧”一声，狼牙刺进肌肉的脆响从戎末口腔的内部传向他的耳鼓。这时只要戎末要紧牙关，用力向后撕扯，慎宸脖子上立刻就会被撕下一块肉来。可戎末没有那么做，因为慎宸始终保持着人形，没有变化，否则戎末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他扑倒。
慎宸这回没有叫，而是忍着剧痛在胸前交扣了双臂，把戎末牢牢勒进了怀里。戎末听见自己的肋骨依次发出了“喀吧喀吧”的声响，痛彻肺腑的感觉令他眼前一黑。
在肋骨全部断掉前，戎末及时松开了牙齿，慎宸也松开了手臂，戎末向后跳了回去。慎宸的衣领瞬间就变成了殷红的一片，戎末按住肋下，缓了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惨白的脸上看起来不是一般地令人毛骨悚然，“不论再用上几百年，几千年，我都会查出到底是谁杀了苏文，还自己一个清白。”
戎末退回到树下，艰难地弯下腰在草丛里找到刚才从头上掉下的银簮，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自己血，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慎宸的脖子上依旧血流如注，他爬起来冲着戎末的背影大吼：“不论再用上几百年，几千年，我都会找到你，追上你，杀了你！”
后传 贰
2008年，北京，秋。
李莞莞兴冲冲地回到家里，一打开门就喊：“戎末！戎末！”
主卧的门开了，一头乱发，面色苍白的戎末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李莞莞放下背包，换上拖鞋，“今天我半个月的试用期满，我被正式录用了！明天带上资料，店长就带我去公司办入职手续！”
戎末靠在门框上，用又慢又冷的语调说：“就是那个卖衣服的工作？”
李莞莞脱掉外衣，坐到电话旁边，“是啊。”
“你一个外文系的大学毕业生，去服装店卖衣服，至于这么高兴吗？”
“是服装专卖店。”李莞莞认真地纠正着，“唉，早知道现在工作这么难找，我就不跟主编吵架了。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总不能一直闲着啊，还得吃饭呢。”
“我不是说过么，房租我不着急要。吃饭的话我出钱买菜，你给做就行了，也饿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