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对，可我也是在乎他才这样的。况且现在不该问的也问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覆水难收，我能怎么办？”
“去把他找回来啊！你怎么还能踏踏实实地坐在这按时吃饭？”
慎宸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没关系，我让棘去跟着他了。”
“棘？你让一个不会说不能劝的棘精去替你追人？”
“当时没有别人，再说我不是想让棘追他回来，只是看着他别找不回来就好。”
“你还要等着他自己回来？”
“过几天他要是不回来我会找他的。反正我绝不会让他离开我。”
“过几天？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比较好。”
天黑了，戎末确定自己迷了路。他几次想问棘精下山的方向，但都忍住了。上下山的路他只完整地走过两次，一次是跟着慎宸上山，一次是跟着棘精下山，现在他就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四处乱撞。棘精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跟随着。
夜越来越深，戎末发现自己也越来越走进森林的深处，他已经完全看不见天空，更别说星星了。想闻闻味道，戎末却发现周围的雾气渐重，他一向灵敏的鼻子什么都闻不见了。仔细四下看了看，戎末发现只有眼前一条不知道通往哪的小路还依稀可辨。见他在沿着小路的伸展出去的远处细细打量，棘精跑了过来，他拉住戎末开始拼命摇头。
“你不让我走？可是这没有别的路了。”
棘精拽着住戎末想往回走。
戎末用力甩开他，“我不回去！”
棘精还是摇头，又去拉戎末。
戎末再次甩开他，“你别拉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总会离开纵白山的。到了山下我就能找对方向了。你想让我回去是不可能的。”
棘精急了，急急忙忙地比划起来。戎末跟他在一起呆的时间短，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戎末无比清楚的是，慎宸让棘精跟着他，当然是为了最后能找到他，或直接等着他被带回去。可戎末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慎宸，他也不想再见到他。戎末怕自己会动摇，所以他想不管怎样都要先出山才行，看着棘精满脸惊恐的样子，戎末觉得这也许是个甩掉他的好机会。
不等棘精比完，戎末上前一步突然推了他一把，“告诉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要从这条路下山，你拦不住我。”
棘精差点被戎末推倒，站稳之后，他弯腰捡了根树枝，想在地上写字。戎末走过去抢下树枝扔到一边，“你不用再说了。你到底走不走？”
棘精急得开始跺脚了，戎末更加确定了自己找对了离开纵白山的路。他抓住棘精的衣领，眼里闪过一道绿光，“跟了这么久，你够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别逼我把你打回原形，折断你的树根。”
戎末撒开手，转身就往小路走。棘精犹豫了一下，还想跟上。戎末突然一转身，变成白狼扑倒了棘精，他把尖牙触到棘精的脖子上阴森森地说：“你回去告诉慎宸，不要想着能再找到我。”
戎末走了，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棘精摸着自己的脖子慢慢坐起来，脊背上还在一阵阵地发凉。虽然他知道戎末是在吓唬他，只是不想让他再跟着，但是被狼牙担在喉咙上的感觉，还真是瘮人。
慎宸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他晃荡到古苑，见柏公正用布蒙着眼睛披了五颜六色的衣袍在跟几个花草妖精在玩捉迷藏。花妖们“叽叽咯咯”地笑闹着四处躲闪，柏公像一段被刨到了地面上的树根一样在张牙舞爪地伸着颤颤巍巍的胳膊四处划拉，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美人儿，美人儿，你们在哪？”
花妖们一见慎宸都退了下去。柏公又摸了一会儿才拉下眼睛上的布，“人呢？怎么没动静了？”
“老头子，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慎宸走到回廊里坐下来。
“哦，小龙啊。”
“我是宸！”
柏公眯起眼睛走近慎宸看了看，“哼！宸是谁？没良心的小妖，回来这么多天了，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有事吧？”
“嗯……你见过末了？”慎宸把石桌上的翠玉手杖递给柏公。
“末？哪一个？”
“就是来找过你的那个狼妖。”
“狼妖？”柏公拄着手杖坐到慎宸旁边，“哦！我想起来了，话不多、很有礼貌的那个年轻人。他不错，我同意了。”
“什么你同意了？”
“同意你把他留下来啊！”
“我没有打算要征求你的同意啊！”
“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很多事情你都不承认。”
“是你自己老糊涂了会记错好不好！”
“啊！你看你，多没礼数！”柏公用手杖在慎宸腿上打了两下，“你真该多跟末学学！唉？他怎么没来？”
慎宸沮丧地低下头，“他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
“我说了一些很过份的话，还做了……很过份的事……”
“哦？你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柏公眨了眨干瘪的小眼睛，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
慎宸愣了愣，恍然大悟，“你这个色老头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他很重要的东西丢进天池了。”
“哦，这样啊。”柏公撇了一下没有牙齿满是皱纹的嘴唇，“然后呢？”
“然后他自己跳下去把东西捞上来了。”
“那他的水性不错嘛。”
“是不错……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柏公笑了，“你急什么啊？既然这样，那你怎么还不赶紧去把他回来？”
“我……”
咣当！院门被撞开，棘精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院子。
“棘？！”慎宸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末呢？”
棘精按着胸口喘了两声，飞快地比划起来。
慎宸看着他，渐渐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最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说什么？末往东金山去了？！你没告诉他那是去哪儿的路吗？！”
棘精又比了两下。
“这只犟狼真是……”慎宸气急败坏地丢下棘精现了原形就往门外跑，“碰见熊妖他就死定了！”
棘精扭头去看柏公。
“你还傻杵在那干什么？！”柏公用手杖狠狠敲了两下地面，“还不快去追？！他们会有危险的！”
棘精一拍脑袋，转身跟着慎宸跑了出去。
听他们渐渐跑远没了动静，柏公站起来，一摇三晃地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天，又伸出干枯地树枝手指掐算了一下，然后他笑了，“嗯，看来终于到了能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随即他把手杖往地上一丢，用仿佛快要断气了似地苍老声音颤抖着喊：“美人们，来吧！咱们继续！”
天亮了，戎末发现四周的光线并没有明亮多少。一眼望不到顶的参天大树越来越多，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也越来越密，戎末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的路了，他累得双腿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