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异物奇谈(23)+番外

侧耳听了听,司刃越发觉得奇怪:就算是牢房管得狠犯人老实吧,也不至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啊!而且他这么一直走进来压根儿就没见一个人,连个狱卒也无。另外,司刃使劲抽了抽鼻子:牢房里一般不都是臭烘烘的吗?尤其是地牢,可这里除了有点儿潮气,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伸长胳膊再往前照照,司刃继续往里走。

四周静悄悄的,司刃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衣物悉索的声响。走了一段距离重新站定,他以目力所及的范围扫视一圈,明白了这里如此安静的原因──这地牢里根本就没有人。

可没有犯人为什么还要怕人来呢?司刃觉得一定没那么简单。想一想他闭上了眼睛,立刻一阵阵阴风扫过脊背,司刃猛地又把眼睁开了。

在外游荡多年,什么怪事没遇见过,一般的鬼怪司刃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可刚刚的一瞬他真的害怕了。因为除了不该出现在阳间这个时辰的阴气,他还感觉到了一股股夹杂着痛不欲生的深深的怨恨和恐惧。

司刃的手伸进背包,略微迟疑,他掏出了纯离神汤。

纯离汤是用牡牛眼中的液体混合草药制成的。常人用了能看见鬼魂,像司刃这种有过修行的人便能看穿结界。

可很多时候看清真相是需要勇气的。蜡烛的照明有限,司刃回头看了看,身后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这要真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跑也跑不多远了。

但无论怎样,既然到了这里又发现有问题,司刃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咬咬牙吹熄蜡烛,司刃用纯离神汤洗了洗左眼和右耳,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大梵天王咒。

念着念着,他听见了:有很多人走路的声音、有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因为痛苦发出的低低的呻吟声……而且这些声音就是从他身边那些上了锁但却空无一人的牢房里传出来的。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

司刃缓缓睁开眼睛,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头皮一阵发麻。他的眼前,刚刚还空空如也的牢房,这一刻却已经是被塞得满满登登,每一间牢房里都有很多衣衫褴褛的的身影围着一根柱子在转圈,他们的手上脚上都捆着铁链。

役鬼之术吗?!这么多!是谁有这么高强的法力又这么残忍?

司刃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知道,这些并不是活人。而他们似乎也根本看不见司刃,只是闷头盯着自己的脚下。

怎么办呢?司刃想,要不要想办法捉一个回去问问清楚?可是……不行,他们戴在身上的镣铐应该不是普通的铁链制成,如果擅自解除一定会惊动作法把他们关在这里的人。

正不知该怎么办好,突然入口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活人的脚步声。司刃赶紧就地打坐,“腾玄御气,轮转八宫,坐则同人,起则入室,覆我碧霄,卫我神龙……”

念完咒语又调整气息,司刃转眼间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第18章 返老还童

脚步渐渐近了,司刃屏住呼吸细看过去。

是龙九,就他一个人。没拿任何照明的东西,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走得四平八稳。

从司刃旁边擦身而过,龙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司刃赶紧悄悄跟上。

刚才时间短光亮有限,司刃又紧张,所以没能看清地牢到底有多大多深,跟着龙九一走他才发现:脚下的这条逼仄的小道还真是不短。而且两旁一路都有牢房,每一间都还是塞得满满的。

虽然龙九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可司刃觉得他应该是能看见牢里的景象。

为什么会这样呢?龙九是妖怪,一般妖怪都会远离鬼魂,一是自觉有妖法傍身不屑与已经不是阳间的东西为伍,再一个是跟孤魂野鬼走得太近搞不好会得罪阴差,阴差毕竟是天庭地府的人,惹上了很麻烦。而役鬼捉魂的巫术通常要有天赋的人类巫觋通过学习才能掌握,所以司刃相信不可能是龙九把他们关在这里的。但他又分明是对此刻身边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实在是太奇怪了。再说为什么要囚禁这么多魂魄?阴曹地府不管吗?

司刃正百思不得其解,龙九突然停住脚步,似乎没有路了。

果然,他伸手摸到墙上的一块木板,按照一定的节奏敲击几下之后,墙壁打开了。

龙九闪身进去,司刃也尾随其后。

一条灯光昏暗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司刃小心地跟着龙九默默走了一段,龙九停在了一道房门前。

当当──龙九轻轻敲了两下又试探着问:“独独阿妈?”

司刃心中止不住一阵又惊又喜:不是吧?!这就是独独地万的房间?!应该就是锦姬说的那个巫婆吧,真是天助我也,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可是……她为什么住在这样的地方?难道……

屋里没人回答,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后没有人,龙九脱了靴子才进去。司刃跟在后面东张西望,这房间的风格布局跟他在龙九梦中见到的很相似。木架木窗,没有桌椅只有矮矮的方案和坐席,置身其中让人分不清到了哪朝哪代。

穿越外厅龙九来到里间绕过一座玉石屏风。司刃看着做工精美明显是经过了不少年月的屏风止不住暗中称奇:这东西得值多少钱啊?!我就是把妍城的妖精都收净了拿到的钱也赶不上个零头吧?!

“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才来啊?坐吧。”

屏风后头传出了苍老沙哑、基本上分不出男女的声音。

司刃不再把精力浪费在屏风上,急忙也绕到了龙九的一侧探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过去。结果这一望司刃差点没吓得破了自己的隐沦之术。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萃玉河下游结界里那个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东西。现在看来是个老女巫了,她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瘦骨嶙峋面目狰狞,灰白而又沟壑万千的皮肤紧贴着骨头,一头银发铺了满身满地,折皱中的双眼里只有眼白,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没像那天那样眨动不止。

大概是因为没有在作法吧?司刃想。

“嗯,昨天有点事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我想您差不多应该睡了,就没过来打搅。”龙九跪坐在地上略微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回答着独独地万的话。

龙九怕她吗?司刃觉得龙九的态度格外地谦卑,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独独突然一抬头,“你把脏东西带进来了。”

司刃一哆嗦,差点儿又破法术。

龙九摸了摸头,从发丝里捉出一只小甲虫,“哦,可能是经过花园的时候钻进头发里的。”

独独地万一挥袖子,旁边的窗子跟司刃和龙九进来时经过的房门一样,吱呀一声自己打开,小甲虫好像什么都明白,震动着翅膀顺着窗户飞走了。

独独转回头来窗子再度关上。

原来她能看见。司刃的手抚上胸口连连吐气:虚惊一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