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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55)

项寻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推测说完,松开周轻重他站了起来,“怎么样?我说的跟事实可有什么出入?”

周轻重慢慢扬起脸,“别的都对,可我不是怕焱云令。不能让项择天当教主还有其它的理由。”

“什么理由。”

“对不起,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说。”

项寻彻底失望了,他把脸一转,避开那可能会让他动摇的目光,“罢了,你爱说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跟我说了实话,我不会怪你跟乌满教串通让哈里克去攻打天坛。但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想一直瞒着我,这么大的动作,你不说跟我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还处处机关算尽想的都是怎么骗我,害我对巴罕古丽失信,她那么相信我……你使我利用了一个女人,一个不过是想跟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女人。卑鄙无耻也不足以形容我的所作所为,我怎么会蠢到这种程度?竟然以为跟你欢愉一场,见你哭了一次,就以为你就能对我全心全意了,还怕你会有危险,一心想着有什么事都由我来出面就好。”

“人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代价。”周轻重忽然说。

“你说什么?”项寻没明白他的意思,转回头来看着他。

“哈里克如果不是那么贪心,也许就不会死。巴罕古丽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失去了父亲。一切都很公平。”

项寻瞪大了眼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在说什么啊?!你可以说哈里克是死于自己的贪心,可巴罕古丽有什么错?再说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人如果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这是什么代价?!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

周轻重笑了,冷得令人发指,“我没有父母,恕不能感同身受。”

项寻无言以对,摇了摇头他一弯腰再次抓住周轻重的肩膀,肩膀被他捏的喀吧喀吧响,人几乎要被他从地上提起来,“我以前说过你没长心,那是气话。现在看来,你是狼心狗肺,你是没长人心,你没有人的感情吗?”

看着项寻额上的青筋在跳,听着他咬牙切齿,周轻重还是笑,“做过的事是不能回头的,就像要发生的事你改变不了。你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如果那时你没有离开千笃谷,也许很多事情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当我确定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老天是永远不会眷顾我的,我想要得到的,永远要用失去的更多去换。”

“我不想被发热烧死,我失去了父母。我不想思念父母,我失去了记忆。我想活下来,我失去了朋友。我想找回记忆,我失去了纯真。我想不再被欺负,我失去正常人的身体。我想能永远呆在光就谷里无忧无虑,我失去了师父。我想练成绝世神功,我失去了师兄。我想让你不再恨我,我失去了你。我想让你活着回来……你回来了,你不再恨我,你给我千年人参,你愿意相信我跟我一起查师兄被害的真相,你一路照顾我,在沙漠里你舍了命去救我,你还……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不敢想象得到了这些我还会失去什么……”

“算了吧。”周轻重吞咽了一下,压住已经哽咽的声音,就着项寻的手劲儿站了起来,“相濡以沫之后再相忘于江湖太过残忍,不如趁着你我依恋尚浅,各走各路,分道扬镳。我是周轻重,你是项寻。无有崖上千夫所指,众人唾弃,历尽千辛万苦找了你三年,虞渊城下又蛰伏三年,这些其中的种种难处非身经历不能体会,总有一天我会杀上焱云峰,让项择厚和项择天给我一个公道,把该还的都还给焱云教。你是项择远的儿子,项择厚项择天是你的叔伯,焱云弟子是你的教众。这是你我之间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自欺欺人不能永远相安无事。今天既然把话都说清楚了,咱们的缘分……尽了。”

周轻重扯下还搭在自己肩上的项寻的手,转身朝梵天宫的人等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项寻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脑袋里乱七八糟响成一片,脚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拔不起来去追上一步。

骑上马,周轻重紧紧抓住缰绳腿上用力一夹,身下的马立刻腾空跃起载着他飞驰而去。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身上其它的感觉仿佛也随之消失,只剩两个掌心彻骨疼痛,直达心肺。

情陷梵天宫 之一

接下来的路辽东帮跟梵天宫的人是分开走的。虽然一开始前后相距并不远,但项寻他们几次遭到回天教的阻截,渐渐落在了后面。

等到了又力失离开回天教的势力范围,项寻命人放了他们的两位长老,梵天宫的人已经先一步去往天山无影无踪了。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成了问题。先回妙手县或者直接去中原都要走蒲昌海,那样就又到了回天教的地盘。不走蒲昌海的话就要走高昌,而高昌到虞渊只有两天的路程,该怎么再去面对周轻重项寻还没想好,他不想这么快就去到一个离周轻重那么近的地方,好像自己是死皮赖脸尾随而至。况且一直惦念着一个人是一件事很辛苦的,项寻也想找个热闹地方换换心境,高昌几经灭国,两百多年来早成了一座废城,其间的荒凉可想而知。

可天不遂人愿,项寻决定冒险走蒲昌海了之后先派人去打探了一下,结果得到的消息是回天教已经安排了大批人马在蒲昌海附近埋伏好了,就等着项寻去自投罗网呢。这样实在没有办法,项寻只好带着人往高昌去了。

三天后到了高昌,果然不出项寻所料,到处都是凋敝破败的景象。曾经雄伟壮观的高昌土城如今只剩一片残垣断壁。

项寻他们是傍晚到的,碰上些附近的回鹘牧民赶着羊群回家经过废城,项寻让人跟牧民们买了几只羊准备晚上烤了吃。

帐篷搭好天已经黑了。其他人围了几堆欢天喜地地在烤羊,项寻的心情亦如这一路以来的糟糕。溜溜达达他一个人晃进了被人为和风沙毁得面目全非的城墙。

人声渐远,项寻翻到了一个保存还算完整的屋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看夜空,正是月朗星稀不禁暗自神伤。

他已经回到梵天宫了吧?如果那时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坐在这里呢?

项寻从怀里掏出了周轻重给他竹管,在手里把玩两下,他把竹管放到了唇下……

不到两个月前,牙儿干河边。

项寻跟周轻重找到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个就给你了,伽陀那儿还有,等我再跟他要一根。”周轻重拿出竹管给项寻演示,“你看,这后面有两个后挖的洞。先用一根无名指把下面竹子本身的孔堵死,然后用两个拇指把后面也堵住。把下唇轻轻靠在这个朝上的孔上,这样……”

边说着周轻重用竹管吹出了很好听的一声。

“喏,你试试。”他把竹管递给项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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