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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残阳前传之 一眼万年(6)

如果没有皇子的身份,那个少年还会那样对自己笑,还会用那种清澈的眼神看著自己吗?

数年来看惯了无数的悲欢离合,一直以为,人生在世,不过是游戏一场梦一场,所谓的帝位,谁愿意要就拿去,自己只要安静平和的过著闲云野鹤的生活就够了。

因为一切都已安排齐全,无欲无求,淡然处世,所以才可以轻易的从悬崖跳下。

生亦何悲,死亦何欢。

却没有想到,会有这麽一刻,心中充满强烈的失落感。

大概是这些日子与他接触久了,竟会突然间开始渴求外人的感情。

"慕容臻,你有些不正常。"慕容臻自嘲的眯起眼睛,转身离去。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

王喜一觉起来,天边已经红霞片片,少年像往常一样奔跑到慕容臻的房间,兴冲冲的推开门。

空旷的房间内没有那个总是微笑迎上来的绝美男子,只剩下折叠整齐的被褥。

"慕容臻?"王喜站在门口,愣愣的看著空荡荡的房间,"慕容臻?"

呼唤的声音扩散在空气中,却没有任何人响应。

第六章

小镇唯一的茶馆里挤满了人,围在人群中心的说书先生袖子挽到手肘,说的是口若悬河:"话说前阵子念国百万大军攻打笠国,一路上虽然损兵折将,但也算是顺利,当天下所有人都以为笠国要亡时,笠国却出来个救世主!那人在笠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问他是谁?笠国大将军田琛!此人熟知兵法,用兵如神。为了此人,念国太子带兵亲征!两兵对垒,这一场仗打得那是个惊天地泣鬼神啊!两军厮杀,那是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土地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直直打了三天三夜!结果呢?"

说书先生对著四周翘首以待的听众,"啪!"的一声将响木敲了下去,一字一句的道:"笠.国.三.十.万.大.军.大.胜.念.国.百.万.大.军!"

四周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说书先生对於自己所制造出来的效果显然很满意,接著说道:"念国大败,从此撤军。虽然念国实力强於笠国一倍不止,可是有那田琛大将军镇守边关,估计念国一时也无法卷土重来!"

众人听得入神,有人随口问道:"这田琛真有那麽厉害?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比军师,我就不信那麽一场仗打下来他还能毫发不伤。"

说书先生一拍响木:"一看这位兄弟就是外地的,本镇的人都知道,那场仗三天前才结束,本镇与笠国相邻,这两天镇上涌来了无数的逃兵败将,都是穿著念国的军服,其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前一阵子李大夫收留了个逃兵,虽然没有穿军装认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但是已经确定念国军队是溃不成军,败的惨不忍睹......"

说书先生说的激情万丈,台下人听的聚精会神,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白色男子走出茶馆。

自从离开逐鹿山庄,慕容臻便恢复了观山看水的心态,漫无目的的四处晃荡。

"那麽......现在要去哪呢?"慕容臻看看左边的路,又看看右边的路,脸上浮现一丝不以为意的笑容,"算了,随便走好了。"

清国国境狭长多山脉,四处环山,古木参天,是以耕种面积极少,而能够猎到的野生动物却越来越少,这也是清国贫困的原因之一。

而明知道这一点却又悠哉游哉的看风景的慕容臻则显得有些过於逍遥了。

现在慕容臻所登的青仑山正处於笠国和清国的交界处,说书人口中的念国逃兵就是翻过这座山而到清国避难,平时为避免国家间的间隙,极少有人上山,山中茂林叠障、潮气缭绕,慕容臻边观赏景色边探路,走动中发出声响,引得林中动物四处奔跑,却也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山中森林风光旖旎,慕容臻看得兴起,越走越深,白衣上沾满泥土也不在乎,长衫下摆被灌木割破,便索性将破掉的地方整个扯下。一来二去,身上已是狼狈万分,那人的脸上却依然一片悠然自得的神色,望著四周景物心情大好。

要是能有一日,抛去所有闲心杂念,在这样的山中建一间木屋,日起而耕日落而憩,闲时对酒当歌,该是何等快事。

可是,这天下之大,何处有他慕容臻容身的地方。

即使没有三皇子的追杀,在这个乱世里顶著清国八皇子的名号便已经能够引来无数的麻烦。

众人所称羡的皇子地位与治国才能,只不过是束缚自己的枷锁罢了。

本想摆脱尘网,却被各种因素越缠越深,无法脱身。

"哎~~"每次一念及此,慕容臻心中都会有些失落。停了脚步,打算静静心,却听到身後传来细微的声响。

纵然不会武功,但长期游山玩水的经验,使慕容臻对野生坏境已经熟悉至极,那声响虽然微弱,却是步步谨慎,绝不会是动物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样的小心翼翼,恐怕那人对自己并无善意。

原先在自己的领地中,掌握一片人的生杀予夺,自然是没有人敢过於放肆,现在遇到这种事,慕容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跑!!!

打定主意,慕容臻正欲拔腿,却感到身後一阵冷风,血腥味迎面扑来,随即身子被人架住,一柄明晃晃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动作,都是在眨眼之间完成,慕容臻甚至连腿都没有迈出。

那柄剑上带著干涸的血迹,身後的人呼吸沈重,持剑的手软弱无力,显然是受了重伤。

慕容臻微微一愣,语气轻松的打著哈哈:"这位兄台,有事好商量,不要一上来就舞刀弄枪的。"

那人已经虚弱至极,架在慕容臻腰上的手有轻微的抖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里......是那里?"

"你不知道?"慕容臻有些惊异,条件反射的想转过头,那人却向前贴近他的身体,借势把剑往他的脖子中紧了紧,低声警告道:"不要乱动!"声音微弱得似乎耳语。

慕容臻只好耸耸肩,将头转回来:"这里是清国。"

"清......国......"最後一个字几乎听不见,慕容臻感到身後的人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身体贴近的感觉让慕容臻有些难受,一时间又恢复了嬉笑本性:"好汉,你贴这麽近不是要占我便宜吧,近几年龙阳之风盛行,你靠我这麽近而且还用这麽暧昧的姿式,大家都是男人,你抢钱也就罢了,要是被人误会让我娶不到老婆的话误了我後半辈子可怎麽办?"

一席话说完,身後人没有反应,慕容臻便小心的伸出手,试探著用手去推架在脖子的剑,谁知轻轻一推,那剑便脱手而落,原本放在慕容臻腰间的手也一并松开,慕容臻转过身,正好看见那人扬著身子倒了下去,竟是体力不支昏倒了。

第一次看到有人劫道反而自己晕倒的,慕容臻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现在的情况,蹲下身来看那人,虽然面上全是血迹与泥土却仍然能从线条分明的脸庞看出原本的容貌相当英气逼人,身上穿著的清国百姓衣服明显是被别人套上来的,被血水染的通透,若不是胸口有微弱得起伏,真的会让人以为这人已经命归西天了。慕容臻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脸,低声自语:"真的昏了?"眼角一偏,看见那把银剑上闪烁的冷光,嘴角抽了抽,这人要是晚晕一会儿,自己细嫩的脖子恐怕就会被划破一个血口,纵然自己不怕死,这样不明不白的丧命也是不甘心的,偏巧这人晕著,正是老天怜惜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